第六章(第4/5頁)

“別激動,希莉雅!”

“你不會去吧?會嗎?”

“醫生,”何頓說,“謝謝你好心的提議。我恐怕無法接受。不過,可不可以請你現在就告訴我瑪歌·馬許太太的死因?”

“可以的,先生,”雪普頓醫生應話。他的眼光晃向希莉雅。“不過我不打算講。”

“很好。該怎麽做這就很清楚了。希莉雅告訴我,她已經寫信給警方……”

雪普頓醫生的駝肩抖動起來。“她寫信給警方?”

“前天,”希莉雅告訴他。

“總之,”何頓拼了命希望能讓這場會談和睦進行,因為這會兒氣氛眼看就要繃到最高點,“我打算明早去蘇格蘭場。我還有個朋友在戰事處——法蘭克·渥倫德,他也許有些人脈。”

“年輕人啊,”雪普頓醫生抖著聲音說,一本正經的模樣因為高齡以及疲倦就要解體了,“你被蒙蔽了。你墮入愛河。這會影響判斷。眼下是樁悲劇。大悲劇。”

“這點我再同意不過,醫生。我一直很喜歡瑪歌。”

“說來你是強迫我當著這位年輕女孩的面,說到和她有關的事啰?說出來只會叫你難過,叫她更加沮喪。”

何頓訝詫極了。“好!如果你要這麽講的話……”

“你非講不可,”希莉雅字字清晰地插嘴道。

此時近旁某處傳來喧鬧的呼喚聲,但被矮籬和樹木悶住了。的確,聲音近得他們都可以聽出是遊戲場外那條小路上有沉重的腳步踩在碎石子上。腳步開始響起,然後停下來,好像某人正在四處張望,然後又繼續走下去。憂慮的聲音一直在叫喊著: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是歐貝的聲音。

何頓到哪兒都認得出來。聽說歐貝這個姓原本是歐布林,不過老早就沒有半點愛爾蘭發音的味道了。她的教名無人知曉,不過打從德沃何家兩個小孩能說話以來,大家都只叫她歐貝。上氣不接下氣的歐貝,發型還是一次大戰那種款式,是這世上最疼希莉雅和瑪歌的人。

“沒錯,”呼喚聲起時,希莉雅宣布道,“是歐貝。很不幸,索林把她弄得我就算只是散個步她都大驚小怪。別應她,我說了!她也許不會想到遊戲場。雪普頓醫生!”

“怎麽,親愛的?”

“你不是有話要告訴唐嗎?”

“如果這樣一來可以阻擋蘇格蘭場和其他當權者的話,”雪普頓醫生回道,拎起袖子抹過前額,“好吧。希莉雅跟你提過馬許先生虐待妻子吧,年輕人?說他始終不肯罷手。說她有一次看到馬許先生攻擊他太太,還想勒死她吧?”

何頓把答案丟回去。

“希莉雅是跟我講過,沒錯!那又怎樣?”

“只是,”雪普頓醫生說,“整個故事沒半句真話。”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哭號聲轟隆隆打破寂靜,正如雪普頓醫生的話轟轟打入何頓的耳膜。

雪普頓醫生舉起一只手,手心向外。

“馬許先生,”他表明,“從沒那樣過。恰恰相反。而且我可是有資格證明,在這整樁悲慘的事件裏頭,他從頭到尾,”蒼老的聲音顫抖著,“表現得都像我們這一代人所謂的完美紳士。他對他太太好得沒話說。”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接下來,年輕人,是馬許太太所謂的企圖以‘番木鱉堿’自殺。這可是子虛烏有。沒人握有番木鱉堿,也沒人服用。我可以直截了當這麽說。”

“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希莉雅小姐!”

“看在老天分上,”何頓說,忽然旋向歐貝聲音的方向,“拜托誰叫那個女人閉嘴好嗎?”他鼓脹肺部大聲吼。“在這兒呐,歐貝!在遊戲場!”他旋身面對雪普頓醫生,往前踏一步差點倒栽蔥跌進沙坑。

“先前提到,有一回馬許太太抱怨不舒服,”雪普頓醫生繼續說,“那只是病痛而已。我總該曉得,你說是吧?番木鱉堿是希莉雅的錯覺。

“如果,”他補充道,“事情僅止於此倒還好!”雪普頓醫生摸摸他的表鏈,語氣更加困惑了。“如果僅止於此,我還不會把她的胡思亂想看得多嚴重。因為偶爾是會……呃,發生不可避免的誤解。”

“哈!”何頓說。“誤解!這就叫閃爍其詞對吧?這下你承認有個什麽會導致誤解啰?”

“先生,容我講完好嗎?”

“請。”

“希莉雅產生錯覺,以為馬許太太真是死於某個子虛烏有(這我可以擔保)的瓶子裏倒出來的不知名毒藥。她的錯覺其來有自。是別的幻想帶來的結果。很危險。”

“對索林·馬許而言?”

“對她自己。而且很不幸地你還沒聽到最糟的哩。希莉雅跟你講過她姊姊死後隔晚,她看到鬼魂在長畫廊遊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