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頁)

“可是說真的,布萊恩,你該不會懷疑魏凱是兇手吧?”

“有何不可?菲爾博士也說了——”

“我是說,”博士皺眉瞪著雪茄,打斷他說,“他是那群人裏頭最有意思的一個。”

“這意思是一樣的,”沛基沮喪地說。“關於真爵士這問題,瑪德琳,你究竟有什麽看法?昨天你才告訴我說你認為過世的芳雷是個騙子,不是嗎?”

“沒錯,我說過。可是我覺得沒有人會不同情他的。他根本沒有騙人的意圖,這你還不懂嗎?他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誰。至於魏凱先生,他不可能是兇手的。當——呃,在這樣美好的夜晚而且是在晚餐後談這件事有點怕人;不過當那個機器人偶翻落的時候,魏凱是我們所有人當中惟一不在閣樓裏的。”

“不吉利,”博士說。“真是不吉利。”

“你一定勇敢極了,”瑪德琳無比嚴肅地說,“才能夠對那個鐵皮傀儡跌下樓的事一笑置之。”

“我親愛的小姐,我一點都不勇敢。風吹得好猛,我好想吐。後來我就像聖彼得一樣開始詛咒叫罵。然後我開始說笑。咳咳。所幸我突然想起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她沒有我這身肥肉當做護墊來給她撐著。於是我天花亂墜地開始發誓,”他的拳頭在餐桌上飛舞,夜幕中顯得異常巨大。他們感受到藏在玩笑和無心背後有股危險的力量,一股即將墜落、緊握的力量。但他的拳頭沒有落下。他往外凝視黑暗的花園,重又悠適地抽起煙來。

“我們的立足點到底在哪裏,博士?”沛基問。“事到如今你覺得能夠信任我們嗎?”

回答他的是艾略特。他從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來,慢條斯理劃了火柴點燃。在火柴亮光中他的神情恢復了輕快、泰然,但又透著沛基無法判讀的什麽。

“我們得盡速行動,”巡官說。“柏頓會開車送我們到培多伍德,菲爾博士和我將搭乘10點鐘的火車進城。我們會在蘇格蘭場和貝契斯特先生開會。菲爾博士有些想法。”

“是關於——這案子嗎?”瑪德琳急切地問。

“是的,”菲爾博士說,有好一會兒持續惺忪地吸著煙。“我在想,也許我該向他們放出一點假風聲。例如今天那場審問庭其實有著雙重目的。我們期待陪審團做出謀殺案的認定,我們也期待某個證人會不小心說溜嘴。結果我們真的獲得謀殺認定,也果然有人出了差錯。”

“就是你發出一聲‘哇嗚’那時候嗎?”

“我說了很多次‘哇嗚’,”博士嚴肅答道。“是對我自己說的。只要你付出一點代價,我和巡官會告訴你是什麽原因讓我們說哇嗚,至少會暗示一下。我是說:要付出代價的。畢竟你也應該為我們做點事,就像你為巴羅先生做的那些,而且得同樣發誓保守秘密。1分鐘前你說過他有個論點想要加以證實。是什麽論點?他想要證明什麽?”

瑪德琳撚熄了香煙,局促不安起來。在半明暗之中她看來十分冷靜,一身白凈,低領衣衫露出的喉頭起伏著。沛基將永久記得這一刻的她:梳成許多小卷覆蓋著耳朵的金發,在暮色中格外顯得柔和而靈妙的臉龐,悠悠閉合的眼睛。屋外,微弱的風翻攪著月桂樹林。花園之外的西方天際是輕淡的黃橘色,有如薄脆的玻璃;然而“畫屏”樹林那端的天空卻出現一顆星子。這房間遁形了似的,仿佛在等待著什麽。瑪德琳將雙手擱在桌上,像要把自己往後推那樣。

“我不知道,”她說。“這些事都是人家來告訴我的。他們認為我守得住秘密。我看起來就是那種能夠守密的人,我也的確可以。如今我好像非把這些秘密全部揭發出來不可,今天說了那番話讓我覺得好像做了不義的事。”

“然後呢?”菲爾博士催促著。

“不過這件事你必須要知道。你實在有必要知道。納塔奈·巴羅懷疑某人是這件謀殺案的兇手,他希望能夠加以證明。”

“他懷疑的人是?”

“他懷疑是肯尼·墨瑞,”瑪德琳說。

黑暗中艾略特熒亮的香煙頭突然熄滅。接著他一掌拍落桌面。“墨瑞!墨瑞?”

“怎麽,艾略特先生?”瑪德琳睜開眼睛問。“你很驚訝嗎?”

巡官的聲調維持一貫的冷峻。“基於常識以及菲爾博士所說的偵查原理,墨瑞是最不該受到懷疑的一個人。他是所有人都在注視的人。也許這是玩笑話,不過所有人都想拿他當祭品。巴羅真是他媽的聰明過了頭——抱歉,丹小姐,請原諒我的措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巴羅說這話有什麽根據嗎,除了賣弄聰明的點子之外?況且那位老兄的不在場證明大得跟棟房子一樣!”

“我也不了解,”瑪德琳蹙著眉頭說,“因為他沒告訴我。可是重點就在這裏。他真的有不在場證明嗎?我這只是在轉述巴羅說的話喔。納塔奈說,如果你仔細過濾所有人的證詞,你會發現當時只有高爾先生站在書房窗口看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