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兇手 3(第2/9頁)

羅飛猜測道:“他的病情惡化了嗎?”

“現在已經進了重症監護室。”莊小溪介紹說,“因為是腎癌晚期,要想治愈是不可能的。我們的資助只是盡可能地在延長他的壽命。目前看來,這種藥物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如果不是靠這藥物在支撐,許明普早就死了。”

羅飛再次請求道:“不管怎麽樣,先帶我們過去看看吧。”

“好的。”莊小溪站起身,“你們跟我來吧。”

羅飛和尹劍跟著莊小溪來到了重症監護室外。莊小溪給打了個招呼,護士拿來清潔隔離衣和專用鞋套,三人換好衣鞋之後又特意洗了手,然後才走進許明普所在的病房。

許明普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一見到他的狀態,羅飛就知道莊小溪所謂“不適合長談”的說法絕無誇張。

和兩個月前相比,許明普最大的變化就是瘦了。那可不是正常的瘦,而是一種觸目驚心的、病態的瘦,瘦得皮包骨頭,瘦得眼窩深陷。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會知道這肯定是個病入膏肓的絕症患者。

感覺到有人來訪,許明普的目光向這邊轉了過來。他只有眼球在動,而且那種轉動極為緩慢,似乎耗費了全身的力量。

羅飛三人走到了病床邊,莊小溪建議說:“你們最好用提問的方式和他交流,讓他做出‘點頭’或者‘搖頭’之類的動作。因為他的身體狀態,現在連說話都很困難的。”

羅飛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他把身體往床頭探了探,輕聲問了句:“許明普,你還認識我嗎?”

許明普和羅飛對視了一會兒,羅飛注意到他臉上的肌肉緊繃著,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我是刑警隊的,你還記得嗎?”羅飛又問了一遍。

許明普的嘴唇慢慢開啟,他想要說什麽,但並不是在回答對方的問題。他的舌尖在兩排牙齒間彈了一下,只吐出一個字來:

“疼——”

那是一種極其嘶啞的、怪異的聲音,仿佛聲帶被銼刀磨過了一樣。雖然只有一個字,但這聲音刺入耳膜的時候,卻傳遞出一種足以令人窒息的痛苦。

饒是羅飛,也免不了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像是要躲避什麽似的,他本能地挺直了身體,神色愕然。

許明普的目光又開始轉動,片刻後停在了莊小溪身上。然後他又說了一遍:“疼——”這次他的語氣似乎在哭泣,而目光中則充滿了乞求的神色。

莊小溪的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等對方把那個顫抖的長音吐完之後,她說了句:“癌症晚期的病人,沒有不疼的。”她的語氣是如此淡然,感覺就是在陳述一個極為平常的事實。

羅飛在一旁提議:“不能用點止痛藥嗎?”

“病情到了這地步,普通的止痛藥已經沒什麽效果了。”莊小溪解釋說,“好的止痛藥又不屬於我們這次協議的資助範圍。”

“你是說……”羅飛欲言又止。

可是莊小溪卻偏要將羅飛咽下去的話說出來:“他兒子舍不得花錢,只要是自費的藥物,他都不肯用。”說話的同時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許明普的臉上。很顯然,這話就是特意說給這個病人聽的。

許明普的眼角垂了下來,眼神中露出死灰般的絕望。當他再次啟動雙唇的時候,他不再喊疼了,而是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悲嘆。

“你們想問什麽的,抓緊點吧。”莊小溪催促羅飛,“一會兒該到治療時間了。”

羅飛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他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們還是去你的辦公室吧。”

於是三人離開重症病房,又回到了骨科主任的辦公室。各自落座之後,莊小溪看著羅飛問道:“你們新找到的線索和許明普有關嗎?”

羅飛沒有回答,他的一只手搭在桌子邊緣,指尖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羅飛不開口,莊小溪便轉目看向了尹劍,試圖從後者那裏尋找答案。可是尹劍卻和對方一樣摸不著頭腦——他只知道羅飛已經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但這個突破口到底在哪裏?羅飛並沒有明言。

所以在此刻,尹劍只能對莊小溪做了個抱歉的表情,於是兩人又一同把目光聚焦在羅飛身上,等待著後者的解答。

羅飛終於開口了,他擡起頭來看著莊小溪,慢悠悠地說道:“所以說,李俊松早就死了,對嗎?”

莊小溪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她的面部表情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目光變得敏銳起來。

或許沒有反應本身就是最大的反應,因為正常人在聽到羅飛這句話之後,腦子裏都會立刻蹦出一個大大的問號!至少尹劍就是如此,他困惑地問道:“早就死了?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