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千年咒(第2/3頁)

那個夜晚,端木瘦林徹底失眠了。第二天一早,中永村裏就傳播開了一條新聞,說早幾年脫離制俑業跑到外地做生意的白老二,在家資千萬時突然被車撞死了,頭硬生生地給撞倒他的車拖磨沒了,那個慘啊,就像給人砍了頭,今兒一早骨灰送回中永村安葬。讓端木瘦林感到奇怪的是,中永村的人對這樣的禍事並沒有表現出更大的意外,好像早就預知會這樣,他們宿命地對待一切不幸。

端木瘦林本是來了解中永村著衣俑的,沒想到被中永村的千年咒語牢牢吸引了,他準備第三天帶著字符拓片回北京,找學者看看到底是種什麽文字。第二個夜裏,他還是失眠,正在床上輾轉反側,白春橋敲開他的門說:“我帶你去看看中永村的地形。”

端木瘦林跟著白春橋穿越中永村,爬到村外一個高高的土丘上。那晚的月光很好,土丘下的中永村盡收眼底。端木瘦林不明白白春橋要他看什麽,白春橋提醒他:“你看這圓丘像什麽?”他這麽一說,端木瘦林還真的看出點異樣,整個中永村中間高邊緣低,不由脫口而出:“像座墳墓!”白春橋幽幽地嘆口氣:“你說對了,它就是座墳墓。”過了一會兒,白春橋又說,“我家裏有幾本白姓族譜,也許裏面的東西對你有用。”

端木瘦林跟著白春橋回村時,一路上看到那些斷頭殘肢的廢俑,再想想那許多小作坊裏一排排栩栩如生的成品小俑人,只感到背上一陣陣涼颼颼的,莫名覺得這村裏真正的主人不是那些靠制俑為生的村民,而是這些神形畢肖真人的泥俑。

三、跪綁俑

白姓族譜很厚,線裝的紙張已經泛黃變脆,封面上寫著《九修白氏族譜》,這是清朝同治年間第九次重修的族譜,族譜中說得明白,白姓祖先在中永村居住的時間最早可追溯到唐朝。端木瘦林在燈光下小心翼翼地翻看著族譜,當他看到中永村原名冢俑村時,心裏不由一陣狂喜,他覺得自己已經向那個千年咒語靠近了,可接下來又語焉不詳,只有簡單的世系宗支的關系,但族譜中不容忽視地提到了一個叫白彥的重要人物,說他是一個當世無雙的制俑高手,後來遭人陷害,屈死獄中。

端木瘦林在族譜中並沒有找到真正有關千年咒語的線索,關於跪綁俑的故事,還是白春橋告訴他的。白春橋說,他的祖先白彥生活在唐朝末期,是一個技藝高超的制俑人,所以今天制俑的白姓後人,都供奉白彥的神像。唐朝的制俑手藝相當於今天的喪葬品工藝,無論唐三彩還是著衣俑,都是陪葬品,沒有人買回家擺起來當裝飾,因此,白彥雖然手藝精絕,依然是一個低賤的手工藝人。白彥住的村子很小,只是幾戶制俑人的工作區,沒有外姓人樂意搬來和這些卑下而又帶著陰森氣的制俑人住在一起。白彥在當時名氣很大,長安城裏的王公貴族都喜歡找白彥給他們死去的親人制作著衣俑。著衣俑的衣服多是絲綢的,比塑衣俑造價成本高,所以白彥多是給那些有錢人制俑。有個叫徐信的大官,特別羨慕皇帝的儀仗隊,想在陰間過一把皇帝癮,重金讓白彥偷偷給他制作整套的皇家儀仗隊。白彥整整花了兩年時間才做出精美龐大的儀仗俑,在徐信的安排下,儀仗俑被偷偷地放進了徐信生前造好的大墓裏,可不久就有人告發了這事,徐信被以大逆罪斬首。直到換了皇帝,徐信的兒子徐仕也做了大官,因為一直疑心是白彥告的密,就找機會把白彥拘進牢中,致使白彥屈死獄中。徐仕仍是不解恨,讓人模仿白彥的樣子造出一批跪綁俑作為徐家後人的陪葬品,還請法師在石碑上刻了咒語豎在白彥居住的村子裏,並給村子取名冢俑村,詛咒白彥的後人世世代代以制俑為業,時不時遭受神秘恐怖的詛咒。

關於跪綁俑的來歷,白姓族譜上沒有說,地方志上更無記載,但在中永村卻家喻戶曉並且人人深信不疑。白春橋說,跪綁俑是白姓宗族記憶中的不光彩秘聞,所以歷代修譜不作記載不上方志。那神秘的千年咒語至今沒有人能解讀出來,如果能譯出原文,中永村的千年咒語就自動解除了。

端木瘦林回到北京後,找了許多學者看他從中永村帶回來的字符拓片,竟沒有一個人認識,就在端木瘦林感到絕望甚至懷疑這也許根本就不是文字時,一個研究古老語言的權威學者聞訊親自找他來了,在看了拓片後,肯定地說:“這是一種已經消失了的古老語言吐火羅文,所使用的字母是中亞婆羅米斜體字母,書寫習慣是從左到右橫寫,在公元6-8世紀流行於塔裏木河流域。吐火羅就是月氏。在唐朝近三百年間,國都長安始終留住有許多外國人,主要來自北方的突厥人和西方的回鶻人、吐火羅人、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和天竺人,他們和漢人接觸很多,尤其是吐火羅人,擅長神秘的咒語,被漢人請求施咒仇家也是極有可能的事。”端木瘦林覺得心中的謎團越來越清晰了:“您能告訴我這些吐火羅文是什麽意思嗎?”學者說:“我拿回去仔細研究研究,全部弄明白了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