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舞

楔子

從新書《詭案》的故事裏走出來已經是深夜兩點,我疲憊地伸了個懶腰,晃動了一下有些發硬的脖子。

我忽然看見電腦的正前方,那扇有些臟的玻璃裏映出一張蒼白的臉龐。或許是因為思緒還停留在新書的構思裏,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就沒有過多理會,只是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從電腦裏找出了那首最近風靡的歌曲,然後將身子靠在椅子上閉眼傾聽。我並沒有打算睡覺,這樣一個夜晚,睡覺似乎有些浪費。

歌曲在耳邊環繞,低沉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有種悲涼的感覺。

不知什麽時候音樂停止了,半夢半醒的我睜開眼睛打算再重復聽上一遍,可就在睜開眼睛的刹那卻發現,那張蒼白的臉龐依然停留在窗子上,用帶有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屋子裏。

身體打了個激靈,迅速用手拍打了一下臉龐。頭腦逐漸地清醒了過來,再次擡頭看時,窗子裏什麽都沒有。

自嘲地笑了笑,忽然的驚嚇讓我沒有了繼續聽歌的欲望,幹脆將電腦關掉。嘈雜的機器聲在耳邊消失,房間裏寂靜得可怕。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床鋪。路過窗前時,無意識地看了看窗外,身上的汗毛如有了生命般,瞬間豎立了起來。

這次我沒有看錯,那是一個女人,就站在街道旁那盞昏黃的路燈下。女人穿著雪白的婚紗,在燈光下輕柔地擺弄著手臂。在她身邊的街道上,偶爾有出租車經過,我不確定那些路過的司機有沒有看見這個女人。

如果看見了,想必他們此時也已經覺得毛骨悚然。

我將視線收了回來,迅速躺在了床上,然後將昏黃的燈關掉。深夜兩點多,一個女人穿著婚紗在路燈下翩翩起舞,除了用“鬼”這個詞來解釋,真想不出其他任何一個合理的詞匯。

我失眠了,眼前不斷浮現剛才所看見的情景,腦海裏也被一連串巨大的問號充斥著:

她是鬼麽?如果不是她在做什麽?

她在做什麽?

她在做什麽?

……

張鋒起得比平時早了一些,他吃完早餐又精心給自己打扮了一番後,便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門。到小區門口時,張鋒習慣性地向保安室裏張望了一下,見老王依然坐在窗子旁,聽著他所喜愛的越劇。

給了老王一個簡單的微笑,張鋒伸手叫來一輛正在路邊等活兒的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臉的胡子茬顯得他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張鋒上車後司機懶散地問道:

“去哪兒?”

“火車站。”

“這麽早,是出差還是接人?”

“接人。”

簡單聊了兩句後,張鋒將頭轉向了車窗外。一座座高樓飛馳而過,街道兩旁的行人,只一轉眼的工夫,便被出租車落在了身後。

司機是個莽撞的家夥,或許是清早車少人少的緣故,車子的速度有要飛起來的感覺。

張鋒並不是太趕時間,不過司機好像是十分著急。在紅燈處,甚至還沒來得及等燈變綠,司機就已經沖了過去。這個危險的舉動讓張鋒很詫異,轉身看了眼司機。清晨天並不是很熱,司機卻已經流下了不少汗水。

“師傅,我不急,可以開慢點。”

“嗯。”

司機輕微點了點頭,但車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

張鋒皺起眉頭,有些懊惱怎麽清早起來就遇見了個這麽莽撞的司機。這樣想著,張鋒眼睛有意識地瞟到了擺放在他前方的執照,趁司機沒注意,他將司機的姓名和車牌號記在了手機裏,心想應該去出租車公司反映一下這個情況。

原本應該用半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只用了15分鐘。下車時,張鋒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司機要注意安全,司機對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後將車門關上,以驚人的速度開走了。

張鋒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這點兒意外並沒有影響到他今天的心情。對著候車室的窗戶整理了一下儀表,張鋒滿意地點了點頭。

黑亮的皮鞋,筆挺的西服,精心設計的發型。這些讓他看起來精神飽滿,年輕了不少,從這身莊重的打扮可以看出,今天對於他來說是個極為特別的日子。

今天不僅特別,簡直就是雙喜臨門。就在昨天晚上,張鋒接到了女友周麗麗的電話,說是因為經濟危機,她所在的工廠黃了,所以要回來待些日子。

事實上他與周麗麗已經有一年沒見了,甚至最近連電話都很少打,都在為各自的生活忙得不可開交。這次女友既然說要回來,張鋒自然要與她利用有限的時間好好浪漫一下。

這是今天的第一喜,但光是因為女友回來,他還沒必要打扮成現在這個樣子,之所以這樣莊重,完全是為了一會兒去公司參加晉升儀式,他要由骨幹提升為部門經理了。這是他熬了五年的結果,在現在所在的公司他一直默默無聞地幹了五年,今天是他爬上枝頭當鳳凰的日子,也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