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茶香隨著氤氳彌漫開來的熱氣散開,聞之寧靜清心。女皇一手拿著奏折,一手端起茶碗,堪堪就要將那茶送到嘴邊去。

“陛下,喝不得!”

女皇被這呼聲嚇得一抖,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大膽,竟然在陛下面前大呼小叫,你可知罪?”女皇還未來得及開口,身邊的女官便呵斥道。

薛子規卻也顧不上其他,來到司茗烹茶的桌前,一把推開司茗,奪過了那雪鹽珠。

“陛下,臣失禮了。”

他抽出腰刀,在兩邊宮女的驚呼聲中朝著那雪鹽珠砍去,那鹽珠瞬間被分成兩半。然後,薛子規回刀用刀背朝其中的一半拍去,那鹽珠頓時變成了雪白的齏粉。謝瑤環將那些粉末收集起來,放到茶杯裏,取出一枚銀針,探到了杯子裏。

“有毒!”大家驚呼起來,女皇也是面色大變。

“這鹽珠煮成的茶朕日日都喝,而且每次喝茶之前,司茗都先行試毒,都無恙啊!”

“我懷疑這雪鹽珠帶的毒就是從鹽中提煉出來的鹵水,這種毒會讓人身上的血液像豆腐一樣凝固。以鹵水結晶融合在鹽珠之中,每一次煮茶的時候將珠子放入其中,毒就會滲入一點點。一點點毒暫時對人毫無影響,但是關鍵在於日積月累,到時就算是禦醫也無力回天!其間會出現一些症狀,想來近日在陛下的龍體之上已經有反應了吧!”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女皇大驚失色。

“為陛下烹茶和試茶的人都是司茗,司茗在月前突然開始飲用豆汁,可是實際上她是個厭惡豆腥味到了極點的人。其實民間解鹵水之毒的方子就是豆汁,所以她在每次烹茶之前和奉茶之後都會給自己灌進許多豆汁,因為她生怕自己也中了毒。”

“她為何要如此做?”

“陛下,當年廢後案牽連甚多,抄家滅門的不止一族,而司茗也是當年遺孤。在白馬寺,啟動殿內機關讓陛下從密室回來的就是第一個趕到陛下身邊的人,那就是她!”

女皇顫巍巍地站起。“賤人!你本不過是無名宮女,文采比不過婉兒,機敏比不過瑤環,只不過擅於烹茶,迎了朕的心意,朕就將你提到與婉兒同等的位置。朕待你可謂天高地厚之恩,你怎能做出如此十惡不赦之事?!”

“你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司茗冷哼一聲,眼睛怔怔地望向女皇,“我恨你!從我開始懂事的那一刻我就恨你!我的全家都被你殺了!只剩下我和母親。她在我小時候就告訴我一定要報仇!後來她死了,可是恨意卻沒有死,它永遠留在我的心裏!你以為區區的小恩小惠就能讓我忘記了似海血仇?你真是太天真了!”

“所以你就想毒殺朕?你就這麽想死?”

“不錯!為報家仇,死又何妨?”

“你就沒有幫手?”此刻女皇眼中卻興起了如貓戲老鼠一般的神色,她慢悠悠地問道。

“休想借我的口株連他人,這鹽珠是我自己用鹵水煉成後偷偷調換的!”

“雖然禦廚之內確實有鹵水用來點豆腐,但是這種有毒的東西就如同太醫院中的砒霜一般,是受到嚴格掌控的。你雖然是陛下面前的女官,但是若無旨意也絕不能輕易將它拿到手,而在宮內你如何有原料能自己提煉出鹵水?”謝瑤環搖搖頭,“事到如今,也莫要強項抵賴了!”

“也罷,就算沒有了我,還會有其他人為我們討回公道的!”司茗冷笑。說這話的時候,她竟顯得有些淒楚。但那只是一瞬間,她很快恢復了那種冰冷的神色,堅毅而決斷。

“那朕不妨告訴你一件事,七苦已經伏誅,而黔州那裏,狄仁傑已經去了。無論那裏有些什麽,相信不日之內,就會被肅清!”

“啊!”

謝瑤環輕輕退了出去,她已經不想知道後面的結局了。

她尋了個清靜去處呆坐,風中傳來不知是哪裏佛寺中的梵音陣陣。

“欲讓眾生看破世間浮相,了幻非實,遠離妄執,談何容易!”她輕輕道,“如能真的胸中無一物,才能入萬人之中,入無人之境。只是這世間,又有誰能參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