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握虹拂雰第二十一節 了卻事(第3/4頁)



瘦小的老頭顯得很悠閑,抽著旱煙袋,煙鍋中的焰頭一起一伏。與平常人不一樣的是,他吐出的煙霧就像那雰霧一樣,凝而不散。並且隨著煙霧的增多,很快堆壘出奇特的形狀出來,像一幅立體的山水畫一般。然後那煙霧的山水畫漸漸松散,此時便顯得更加眩幻,那煙霧的山水畫變得煙氣飄渺、雲霧飛流,真如仙境一般。這是一種獨特的技藝,叫煙畫,早期的雲貴川一帶,有人專門在茶館、酒樓中表演。但那些人的表演與這老頭肯定不同。他們的煙畫凝時肯定沒有這樣長,因為他們不能像這老頭一樣以氣凝煙;還有就是他們的煙畫是隨機成形,不能像這老頭一樣構形成形。就好比現在吧,那老頭已經反復吐出了不下十幅同樣的煙畫,這些煙畫的形狀正是他們現在置身的山體。

這瘦小的老頭是無由大師數十年的摯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氣功師傅崔雲飛。因為魯天柳和五侯才入西南之地,便總能遇到幾個黑衣披蓑戴笠之人。數次交手試探,那些人都是身如剛石,硬不能擊。而且兩三招之中就將五侯制得無計可施。可這些人又是制而不滅,明顯是存著其他意圖。所以為了應付這些高手,無由大師請出了崔雲飛。

江湖上都知道崔雲飛是氣功大師,卻不知道他最早的出身是“奇數閣”崔家,而且現在已經是“奇數閣”的唯一傳人了。這“奇數閣”也是江湖上一個很有造詣的坎子家,但他們家的坎子不是制扣設局,而是依形設扣。就是利用地形地貌設各種殺扣。這大多是用於軍隊和幫派野外殺伐中的招數。可現在崔雲飛反復地吹吐處置身的山體煙畫,是因為從到這裏之後,他發現這山上可利用設殺扣的位置都已經被別人搶先運用了,特別是前往溝底的路徑周邊。這一點讓他比知道那些能制住五侯的高手更驚訝駭異。因為反復通過煙畫的分析,他發現別人運用“奇數閣”技法的造詣還在他之上。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要想下到天溝底下,只能是讓豐山右從從峭壁上找出一條幾乎不可能的路來。

魯天柳這群人中,還有兩個最為緊張的人。對比之下,也是最怪異的兩個人。一個正是天龍寺的無由大師,他正端坐在一方雲石之上,手敲木魚,不停吟誦著《**解脫咒》。而在雲石之下,一個身形僵直的人正跳著一種怪異的舞蹈。這人是魯家在湘西的世交趕屍人言行夜,他曾與魯承祖一同做陰陽叉格封屍箱收過野峁山的僵屍婆。言行夜其實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施展一種不為人知的法術,叫“收魂引”。不管是無由大師的《**解脫咒》還是言行夜的“收魂引”,都是用以勾攝人心魂、鎮壓人念信的招術技法。可此時無由大師的額頭都已經見汗,而言行夜不但額頭見汗,連胸前、背心也都濕透。看得出,他們兩個正耗費著極大的心力和體力。

一般而言,攝魂鎮念之術,施行得通,那麽施行之人便會越來越輕松。如果施行不同,那麽施行之人便越來越累。如此兩個高手,一同施行,竟然大費心力體力難以施通,那麽他們到底遇到了怎樣的對手?

朱家在此地已經伏下上百人手,其中不乏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從山口到一旁谷底,連綿坎扣布置。人扣、獸扣、毒扣、器扣分布各處,設置巧妙,各司防殺。要從這樣一個連綿大局、數十狠扣、上百高手中闖過,憑魯天柳這幾個人可以說是絕無可能的。

但上面所說這些卻還不是魯天柳他們需要面對的真正對手。他們的真正對手只是一個人!

一個年輕人,一個凝坐如石的年輕人,一個面色如屍、眼碧如玉的年輕人。

說實話,魯天柳根本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就開始墜上自己的,雖然他的優雅氣質俊秀面容很容易給別人留下深刻印象。魯天柳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人入西南地界之後,身邊除了五侯外,已經招集到了言行夜和蒯豁子。要是只是自己和五侯兩個也就算了,可言行夜和蒯豁子這兩個老江湖也都未曾發現到這年輕人的蹤跡所在,問題就非同一般了。而且在這段時間裏,他們還與那幾個披蓑戴笠的黑衣人交手幾次,挫敗之下,警覺性已經提升到最高,卻仍未有所覺。直到魯天柳在翠桓山澗,施展其超常三覺時才對這個人的存在有所觸動。

赴西南,雖說是魯天柳由一棵孤零柳樹,覺悟出西南乃是她的歸宿(詳見第五章第六節水回天)。但往此地來了,便是要尋到此處寶構和兇**所在,完成魯家祖願。而西南這一地的暗構是動工最早,耗費人力物力最多,布置設施也是最完善的。當時因為西南險惡,魯家弟子是在墨家好手協助才完成此處寶構的。但也正因為如此,再加上最開始經驗不足,當時在此地工程上損折的魯墨兩家好手也最多。完成後為了行君子之道防止相互嫌疑,所以在此地兩家都沒有留下護寶弟子。一則是這種地界,受氣候地質影響,山形川流樹木變化極大,很短時間中便再難以重尋到原處;二則他們這些祖輩也十分自信,此處寶構也的確是匯聚了兩家巔峰之技,要不是兼精數家的絕頂高深之士,絕無法啟開構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