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握虹拂雰第四節 雙強闖(第3/4頁)



魯一棄沒有答話,他現在已經了解到江湖中許多詭異的伎倆,包括話扣。輕易地搭話有可能會讓自己亂了心神,從而導致行動上的偏差和失誤。他只是在原地仔細地查看那個佛閣,並用指度之技查量了一下,心中暗自計算它的結構面積。

很快,魯一棄就在心裏作出了分析。從佛龕的深度來看,這座小佛閣是個雙層閣,在佛龕的另一面應該還有一些空間。說話的人肯定是藏佛像的背後,或者是在背後有什麽傳音的設置,藏身之人從遠處傳音到此。

於是魯一棄先遠離佛閣幾步,然後慢慢繞行了過去,他想看看佛閣的背面是怎樣的,又會有些什麽。

轉過來後,他知道自己判斷錯了。這不是一座雙層閣,而是一座雙面閣。在佛閣的另一面也有一個龕洞,而且是比那一面大得多的龕洞。龕洞裏也有一座佛像,卻是個有血有肉的活佛。

盤坐在佛洞裏的活佛並不像一般佛像那樣低眉合十,而是睜著一雙天光湖色般清澈的眼睛在打量著魯一棄。

看到龕洞裏是個喇嘛,特別是當他看到大喇嘛一副無塵無垢的面相和後天光湖色般清澈的眼光後,魯一棄心中釋然了許多。也是,遇到個活佛總好過遇到魔、遇到鬼。但同時他的心中也不由地肅然起敬,因為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自己從遠處感覺不到氣相的高手。就是離得如此之近,也只是感覺出一點點的佛氣而已。不談此人的技擊修為,技擊修為魯一棄也覺不出什麽好歹來。就說這和尚的身道修為,絕對是在朱瑱命這樣的頂尖高手之上。也就是在這一刻,魯一棄心中已經能肯定面前這個盤坐的大喇嘛就是金頂活佛。

魯一棄和活佛兩個相互打量著,最終雙方目光對上便不再移動。誰都沒有說話,而是用另一種方法進行交流和獲取。這種方法的交流和獲取可以讓他們在短時間中就相互了解了許多。

坐在龕洞中的的確是金頂活佛,聽手下喇嘛報說寺中將會有大事發生,他便獨自坐鎮在金幢白塔背後,原本是在繞塔廊頭的亭子中盤坐的……c可靜坐時冥冥之中感覺有寺外有奇異氣相往神呼灘處的西寺墻而來,於是他轉向來到小佛閣坐下。魯一棄炸開西寺墻,他離炸開點最近,是寺中第一個聽到的。但他明知來的是對家敵手卻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是因為從魯一棄邁進寺中的第一步開始,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氣息甚至血流都附和上那個奇異氣相的騰躍節奏,這也許就是佛家之說中的心緣、天應。

“原來是個假和尚。”終於,魯一棄嘻笑著說道,樣子語氣都顯得有些天真無知的樣兒。看清對手後,他便有信心辨別和化解語扣,所以他說話了。而且從這這喇嘛的面相和目光來看,這該是個至誠善良之人,根本不像個會放語扣的江湖肖小。對付這樣的人,自己就該變得奸滑一些,於是他將自己裝出一幅很無知模樣。這就好比與人對敵時,先將自己藏身在暗處。

“佛無真假,真假之說又從何而來。”金頂活佛並沒有因為魯一棄的話有絲毫嗔意。此時他似乎已經將魯一棄打量清楚了,說話時重又變成了低首閉眼狀。而此時,魯一棄也發現,盤坐的活佛並不是雙手合十,他雙手是作的蓬華三昧耶,這是密宗大手印的手法之一。

“話無虛實,大和尚又何必一問究竟。”魯一棄把嘻笑回復為微笑了。

“你進我寺來不虛,有所企欲應該也不虛,不分此虛實,又如何斷出你善惡。”

“我一介凡夫,虛實皆在情理之中,善惡自有世人評說。可尊駕乃佛徒之上人,卻將虛實也看得如此之重,那麽我這假和尚說得也沒太大偏錯。”

“你懂佛?”

“我不懂佛,我懂理。”

“何理?何為理?”

“佛理,道理,規矩方圓之理。世間一切順應天意眾心者均為理。”

說到此處,魯一棄已經完全恢復到一種平靜自然的狀態,這也是他全身心投入戰鬥的一種狀態。當然,此時他不會以這樣一種狀態拔槍射擊,在這樣一位佛家高人面前,槍會是很無用的一件東西。他是要以腹中廣讀博記之學,在心理上、學知上戰勝面前的對手。也只有這樣,才是唯一打敗活佛的途徑。

金頂活佛此時重新擡頭睜眼,目光炯然地看著魯一棄:“你懂如此多理,法度上觀更勝懂佛。”

“不盡然,雖知諸理,卻都只略窺皮毛。”

“就是皮毛也有長短點數,不知你所知在哪一分、哪一毫?”

“佛說無欲自在,道法無我自然,天工之技,規矩下,方圓自成。”

魯一棄這一句話,涵括了三種法門的至理,第一句是從他見過的一部唐代波斯語譯本《無上佛論心咒》中獲取的。第二句則是小時在天鑒山千峰觀中聽道時學來的,第三句卻是出自《機巧集》巧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