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九節 天將淋(第3/4頁)



魯一棄聽到消息,面色依舊平靜,情緒沒有絲毫波動,這些日子的江湖生活,讓他見識到太多死亡,死亡這一概念再難讓他心中有什麽痛楚和驚悸。不過,如果說對活生生的生命轉眼間就如煙逝去沒有一點觸動的話,除非這人這人不是人,或者他自己早已經死去。

魯一棄當然是有觸動的,觸動讓他心裏產生出許多疑慮:為什麽兩路死的都是自己帶的人?流沙填石難道只有朱瑱命知道,那些專職的破土高手難道還不如一個門長在這方面懂得多?還有那倪七到底在和什麽人比賽,拼全力往下挖。這土丘下還有他值得與之較量的挖掘高手?莫不是中邪遇鬼了,還是根本就是和個鬼魂在比賽?

朱瑱命見魯一棄若有所思地發呆,也看出他眼中的疑慮,為了表現自己的清白,他主動提出一個建議:“下面這種情形,憑我們手頭的工具材料無法再深挖,必須用糯米湯封流沙,用木料封擋支撐填石才行。要麽我們明天再來,把東西備足,由我的人打頭。”

聽起來很合理、很誠摯的建議,魯一棄卻瞧出其中許多的不妥。朱家神出鬼沒又人手眾多,很難保證在這裏現有的人手退走後不會再有第二批來繼續挖掘,而那就沒有自己份兒,這點有將魯家人支開的嫌疑。還有自己這些才剛剛要破開土丘,就有不明身份的另三路也公然下手,這三路到底是什麽來頭,要是本身就是朱家暗伏的人扣,那這建議又有欲迷故彰的嫌疑。就算那三路不是朱家力量,但要是再多等一天,這裏說不定都會人滿為患了。到那時恐怕要進行一番殺戮驅逐,才能安穩地實行下一步計劃。再有一點,也許只有魯一棄心裏知道,就是白天在朱瑱命這裏得到的兩大收獲,要想為用,也絕不能等到明天。

一道閃電劃空而現,持續的時間很長,讓人們相互間都能將對方慘白如紙的面龐看得清清楚楚。隨著閃電而來的是沉悶的隆隆雷聲,離得很近,就在不遠處。剛剛還遠在天邊的雷雲在人們毫不知曉中一下就來到了頭頂。

“我想和我的人單獨商量一下。”魯一棄這樣的要求一點都不過份,朱瑱命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提出異議。

可朱瑱命怎麽都沒想到,魯一棄的要求不過份,過程卻是太過份了。原以為單獨商量只是要自己這方回避,可他真的是在單獨商量,一個人一個人地在商量。朱瑱命的耐心涵養很好,但在這樣的等待中,鬢角間還是微微出汗了。

也許魯一棄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不是不相信這些跟著自己的人,可突然在土丘出現的三路不速之客,還有臨時改變的路線竟然有朱家人準備如此周全的等候,這些事情讓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好,其他人只需要知道其中的某一部分。

這種方法在洋學堂學的統籌學中叫做分組拆解,魯一棄對這種名詞記憶很深,因為先生在概念解釋時說,這種拆解是為了更好的組合。只有各個拆解部分能做到完美,那麽最終的組合才能達到最佳狀態。據說中醫配藥時也有采用這種方式的,不同的是那一般是為了保密配方,拆解藥方,分開抓取,再合而為用。

隆隆的雷聲攪亂了一些人靈敏的聽覺,所以沒有一個人知道魯一棄和另一個人說的什麽,更不知道和這些人中的哪一個商量的是最緊要的重點。而且他不但是和瞎子、利老頭、聶小指、王副官都單獨商量過了,就連那些侍衛兵士他也都一一單獨耳語。

朱瑱命不單出汗了,還覺得心中煩燥,倒不是魯一棄辦事太過啰嗦,而是自己有種被人當猴子耍的感覺。他發現,每當自己有什麽計劃剛剛實施或者還未實施之時,魯家這個年輕的門長就會出來更為神叨詭測的手段,讓自己無法知曉該不該、能不能再繼續自己的計劃。

此時他已經開始有些後悔將祖傳的屠龍寶器交給這個年輕人,雖然這個餌下得是恰到好處的,但最終能否魚、餌俱收,他根本沒有把握。就是退一步只得到魚或只收回餌,在他心中也已經成為忐忑之數。

魯一棄還在和人耳語,那些人很少說話,大多時候只是點頭,看上去魯一棄所說之事很是簡明易懂。

朱瑱命利用這種時候也在自審,自己現在做事怎麽如此的不自信,許多事情都被搞得很復雜,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失敗事情太多了。其實眼下這趟事情很簡單,能做的和最需要做的就是盯牢這個年輕的門長,只要他在,屠龍寶器在,自己就是個穩賺不賠,至於利潤,能得一分是一分,不要太過奢求。

魯一棄好不容易逐個商量完了,就像個意猶未盡的啰嗦娘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