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吼雷攀雲第八節 三丘土(第2/4頁)



跟在魯一棄這一大群人背後的是朱瑱命,他身邊只有兩個人相隨,一個榆樹上的那個紅眼睛怪人,還有就是薩滿模樣的人。而在周圍所有可掩身的地方,甚至是泥土浮塵之下,暗綽綽有好些人在跟著。這些人的跟蹤方法很巧妙,利用到地形、夜色,自身的著裝和身形,以及相互之間行動後的造型,隨時將自己混為黑夜中的一部分。這招數和蘇州園子中“無影三重罩”中人扣所用“惑神術”中“融境”的招數很相似,只是這些跟蹤者的方法更簡便也更實用。

跟蹤者的存在,魯一棄當然是看出來的,就是在白天,這些人全都隱伏不動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還有一個人也發現到這些人的存在,那就是江湖經驗極其豐富的瞎子,他不但是聽到周圍極細微的怪異聲響,而且他還感覺到一種不適,這種不適往往是在有對家跟蹤威脅時出現的。所以離他很近的倪老七,能看到瞎子臉上痙攣抽搐的肌肉,就和遠處偶然劃空的曲折閃電一樣。不過倪老七對瞎子出現這樣的狀態並沒有表現出絲毫驚異,也沒有出聲相詢,單是這點就顯出其很有城府,江湖的老道與他的年紀相比很不相稱。

黑暗之中,除了瞎子表情的變化,倪老七還發現有人在盯視著他,那眼光仿佛是把刀子抵在他脖子上面,這讓他很不自在,感覺非常難受。

魯一棄雖然側騎的驢子走在最前面,眼睛卻是挨個瞧著身後的人。他的注視是間斷的,因為整隊人只有領頭的有盞微弱的馬燈,而他只有借助遠處偶然劃空的閃電光亮,才能在刹那間看清背後那些人。間斷的注視並沒有妨礙他同樣發現瞎子又出現了和以前同樣的難受狀態,也沒有妨礙他看到倪老七看著瞎子時表現出的神情,以及倪老七臉上突然間出現的警覺和疑慮。

閃電過後,是越發的黑暗。利用這樣的黑暗,有人可以做出許多事情,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當閃電再次偶然劃空而過時,這些利用黑暗做事的人會嘎然而止,那麽此時他們的動作幾乎是靜止的、定格的。

魯一棄江湖經驗不多,他甚至還算不上是個真正的江湖人,但像這樣的道理心中卻是非常清楚,因為洋學堂裏的心理學課程給了他這方面的知識,這種行為叫做掩蓋式靜止。

雖然熟知這樣的現象,可每次閃電劃空之時,魯一棄還是在暗暗吃驚,因為出現這種掩蓋式靜止的人真的太多了,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暗中跟蹤的人群,因為那些暗中跟蹤的人出現這種靜止現象反倒是很正常的。

只有一個人始終沒有出現這種不正常的現象,這人就是倪老七,亦或許他的變化和靜止不是在動作上,而是在更加難以覺察的眼神上。

突然,魯一棄意識到,原來的獨眼倪老三是夜眼,黑暗中反倒能看清東西。這倪老七是否和倪老三一樣,也是夜眼。魯一棄估計得沒有錯,移山斷嶺倪家盜墓所需,都練就夜眼,暗光之中其實是最適合他們的視物環境,光線過亮反會影響視物能力。這也就是說,倪老七要是有所動作和企圖的話,根本不用利用閃電的光亮,當然,黑暗中如果別人有什麽動作和企圖的話,也只有他能夠分辨得清楚。

就在魯一棄思緒未了之時,前面荒蕪的黃土原上出現了幾個巨大的黑影,像是擋路的山丘,更像是守夜的神靈。

魯一棄輕輕勒住踩著散亂碎蹄的毛驢,在那些黑影的陰影中站住。

“大少,到了?”瞎子將馬往前趕了幾步,來到魯一棄旁邊小聲問道。

“應該是的,你讓誰把朱門長叫過來。”魯一棄答道。

朱瑱命身軀在馬匹上挺立著,就是這份騎馬的姿態和氣度就讓人覺得他非同一般。馬匹的腳步始終如一,沒有絲毫快慢的變化,眼光沒有一絲猶疑旁騖之意,從從容容地由人群中穿過,來到魯一棄旁邊。

“朱門長,你來看此處地形,兩面土嶺夾一道川,川形平坦寬闊,春夏走東南,秋冬走西北,標準的幹川峽形風口。可奇怪的是,偏偏在此風口平坦之處,有沉土嶺丘三座,累年風沖雨澆不坍,你覺得是何道理?”魯一棄問這話是想告訴朱瑱命一些東西,也像是要掂量一下這朱家門長到底有何斤兩。

朱瑱命沒有馬上說話,直到遠處一道紫電閃過之後,他才啟唇緩聲說道:“南側土丘南斜北立,東西長大,下多壘石,石上夯土,為人為構築,可擋南雨澆掃。北土丘是兩楞成交,角沖西北,楞邊滑曲。丘面平整直挺,也應為人築,可用作破風疏流,可解西北風沖。中間土丘受兩邊所護,外部土累不損,倒是看不出其中構造,不過能專用兩座人造構築護形,卻絕非平常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