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踏浪揮霂第三十七節 步難停(第3/4頁)



兩根代替燭火的竹子燃燒得很快,這和種在養屍地邊,根莖吸收了大量屍油有關。等周天師和五候也快跑到嶺下時,那兩根笛竹已經燃得差不多了,基本已經失去鎮壓的作用。坡面上的那些出土的手又開始活泛起來,而其他地方也開始不斷有屍手伸出來。

在笛竹上最後一絲火苗消受後,坡面上探出的屍手如同一卷毯子,直往嶺下滾鋪過來,根本不知道會在什麽地方停止。

“快跑!繼續往下跑!”周天師邊往下奔跑便喊道。

已經在嶺下歇住腳的人怎麽都不會想到養屍地的範圍會這樣大,馬上轉身繼續往下狂奔。

“入林子,養屍地不會延入林中!”周天師還在喊。

嶺底果然是片樹林,很矮的樹林。林子也很密,這樣的樹林根根相糾,就算有養屍也是無法出土的。而且活樹為生,吸天地氣,受日月光,多少都帶些靈氣,所以兇屍再厲,都是無法拱樹而出的。

柳兒雖然不是跑在最前面,但她天生對樹木有親近感,所以是最早感覺出那片矮樹林不對勁地。

首先,她從外形上看出那些樹是針葉型冷杉,這樹按道理應該生長在海拔較高,空氣稀薄較寒冷的地方。然後,柳兒在那些樹木中感覺出與它整體不協調的部分,也就是說,樹木上有些東西是不屬於樹本身的。

“不要入林!”柳兒尖叫一聲。

按說柳兒這聲喊不算晚,跑在最前面的是余小刺的徒弟,他離著那樹林還有十多步遠的路,正常情況完全能停住身形。

可是不同的是,他正全力撲向那樹林,把那樹林當作唯一的保護傘,而且在靠近樹林的邊緣,嶺子出現了個很陡的坡度,全力地奔行造成的沖勁讓他的身體像沖落的滑車,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

余小刺的徒弟唯一能做的就是順勢躍起身體,讓身體在空中平走一段距離,這樣可以消除最後的沖勁,避免直接撞在樹上對身體造成傷害。落下的位置他也看好了,應該是在第二排樹的一個樹冠上,這樣可以利用它消去下落的力道。

跟在他後面的就是余小刺,雖然只比自己徒弟緩兩步,但他對柳兒的叫聲顯得特別敏感,一聽到柳兒的叫聲,馬上頓足收步。常年水上的生計讓他足下的穩勁非同一般,所以他只趔趄了兩小步雙足就完全保持成一種狀態。雙足雖然狀態不變了,可身上挾帶的沖勁和陡坡的作用卻依然推動著他的腳底在朝前滑行,這種滑行在後面篾匠和魯承宗撞上他後變得更快。

柳兒也趕到了,這幸虧是余小刺將前面人阻擋了一下,她才堪堪抓住自己老爹的挎箱把子。

挎箱對於魯家人來說,就好像監護人手中的兵刃,怎麽都不會隨意脫手的。所以當柳兒抓住挎箱把子時,魯承宗下意識地一回手抓住了跨把的另一側豎杆。

柳兒與此同時飛絮帕朝身後拋出,正好纏繞在周天師的手臂上,奔跑得並不快速的周天師被前面沖勁一帶,差點沒順山坡滾跌下去,多虧有五候在背後一把拽住他的腰帶。

五候的身體基本是側躺在坡上滑行,為阻止這樣的趨勢,他迅速將樸刀**了坡面的碎石泥土之中。刀身部分已經差不多全部**其中,在碎石中劃過帶起了串串火花。五候左手緊抓住刀杆不放,指甲間都捏出了絲絲鮮血。

樸刀終於停住,後面追著出土的屍手也剛好在離樸刀不到兩尺的地方停止了,養屍地終於到了邊。

最下面抱拉在一起的魯承宗、祝篾匠和余小刺也停住了,距離最近的冷杉樹還不到一尺遠。不過他們現在的容貌卻發生了些改變,因為在下滑的過程中,他們渾身上下都被密集的血雨給染紅了。

鮮血是余小刺的徒弟的,現在躺在樹冠上的已經不是個年輕的身體,而是一塊破碎的肉。將身體破壞成如此地步的是無數的鐵鱗片。

柳兒的發現沒錯,冷杉的自然生長環境一般都是高海拔低氣壓的地域,在這裏生長只可能是人為培植。因為環境的差異,這種人工培植的冷杉是很難結出鱗果的。柳兒的感覺也沒錯,這樹上確實是有不屬於樹木本身的東西,那就是鱗果,這些樹上所有的鱗果都是用鐵鱗片連接而成,其中暗藏崩簧機括,觸動後就會鐵鱗飛射,無人能避。

魯承宗仔細辨別了這些鐵鱗果,他發現它們竟然都是嵌扣而成,不用線弦串接,手法的精致巧妙難以想象。

余小刺雖然是個匪家出身,卻是極重感情,到現在這境地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將徒弟屍身取出入土。對於余小刺這樣的要求魯承宗無論如何都沒法拒絕,余小刺為了自家事情,散了匪眾,毀了島巢,**來的徒弟死的死傷的傷,結拜兄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