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二十七節 淤掩身(第3/4頁)



刹那間,那些星星帶著黑影的群體瘋狂般地直向一個寫上方的角度沖去,那裏隱約有個不小的彎月亮。但這個群體沒有沖入月亮,而是在一個臨近水面的高度狂亂作一團,攪起的漩渦力道比攻擊魯天柳的時候還要強勁好幾倍。翻騰起的巨大浪花直沖出彎月形的口子,在水面騰起桌面大小的水柱。

這些魯天柳已經不知道了,她露在外面的一雙手已經變作了慘白,清明的三覺已經被包裹在那團汙穢惡臭之中。那些攻擊她的怪異東西遊動時帶起的水波將她帶動著遠遠飄走。現在已經沒有了漩渦般的巨大壓力,但是她的手還是無法擡起,是因為她自己失去了擡起的力量。綿長的氣息已經所剩無幾,意識也已經開始模糊了,她覺得自己在歸去,去到一個曾經到過也住過的地方,一個卻從沒在記憶裏出現過的地方。

她仿佛看到自己綠衣婆娑,在微風中舒展得愜意,搖曳得快樂。遠處這山濃來那山淡,近處一條大河翻滾東去。身旁,一塊黑色大石上端坐著三個高髻古服之人,身前擺放著八只光華炫燦的玉盒。

終於,其中那個穿道袍的人站起,寬大的袍袖拂開面前垂掛著的柳條,蕩起的柳枝掃在樹幹上,穿道袍的人便在這一蕩之間飄然而去。這一切讓柳兒覺得是道袍輕輕撫了一下她的手臂,讓她情不自禁地撫摸上自己的臉。

對,是枝條在撫摸自己的臉,這一瞬間柳兒的意識突然變得清晰,她確確實實地感覺到枝條在撫摸她的臉。

許多的枝條先是在她的身上掃拂,讓包裹她的汙穢惡臭迅速散去,然後枝條在迅速延伸,將自己向著斜上方托去。

她睜開眼睛,周圍還是一片黑暗,不知道托舉自己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在斜上方倒隱隱有個淡淡的彎月亮。難道天已經黑了?自己下來多少時間了?自己現在是人還是鬼?

一個閃亮的紅色火球從身邊劃過,接著是一顆接一顆地火球射在周圍的黑暗中,於是在這紅色的光芒下,她看見自己的身下是密密麻麻的枝條,她也看到不遠處,那些星星都在凝視著她,而且她還看清了那些星星其實是眼睛,一種動物的眼睛,這動物有點像猴子。猴子模樣的動物撲閃著發出陰寒綠光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視著枝條將魯天柳托起,就像是在進行一種祭祀儀式。

魯天柳的口鼻之中劇烈地發出串串氣泡,她的頭頸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她的手腳也劇烈掙紮起來。這是垂死的掙紮,氣息真的到了盡頭,沒有一點余量了。肺部已經開始漲得發痛,感覺僵硬得像塊石頭。她開始下意識張嘴,綠腥氣的池水湧入的嘴中,她盡量用舌頭堵住喉嚨不讓池水繼續進入。鼻子也開始嗆水了,這是最難受的,她似乎覺得池水順著鼻腔沖進了腦子裏。意識已經開始變得空白一片,僅剩余下一個概念她依舊清楚:我死了。

就在魯天柳要確定自己已經死了的緊要關口,她一下子沖入了那個月亮,沖進了一片光明。那些密密的枝條將她托出了水面。她的嗓中嘶啞地發出一聲低嚎,那是帶水的喉嚨倒吸一口粗氣發出的聲音,隨即這口粗氣又從肺中猛然噴出,將鼻中、口中進的水噴成一片水霧。

出了水的魯天柳迅速的換著氣,身下的枝條好像伸到了盡頭,不再繼續將她托舉,她想掙紮著從枝條上下來,遊到岸邊,可是不行,那些枝條不僅托舉了她,還纏繞了她。

她在新鮮空氣的撫慰下已經恢復了意識的清晰,稍稍扭頭就看到那些枝條和葉子,剛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她再次絕望了,那些枝條是“一刻生死陰魂菟絲”,一個一樣會在片刻間要了自己性命的怪物。魯天柳心說,自己出來時沒看看遁甲盤,今天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星,怎麽都是遇的必死的局,對家也忒狠了。

菟絲藤生在水中的比較少見,要有也只是像龍虎山道清殿的吳天師講過的,長在沼澤之中的菟絲藤。這是因為菟絲藤在水中是無法判斷活物與死物的。它是要抓活物破皮吸血的,所以在水中的獵食和生長很艱難。那些菟絲藤的枝條將魯天柳脫出水面其實就像是人們用扳網撈魚的道理一樣,讓你離水以後再確定收獲的到底是什麽。不知道是什麽神奇力量賦予了這些水下菟絲藤這樣人一般的思維方式。

魯天柳出水後就被肯定為活物,於是藤枝條緊緊纏住了她。突然,枝條不知是什麽原因開始收回,大概是一刻生死的時間到了,當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魯天柳再次被拉入水中。

臨入水的時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也許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口氣息,她有些依戀。她的眼神絕望地掃視了周圍的一切,這也許是她看這世界的最後一眼,她也有些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