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十八節 不須歸(第2/4頁)



莫名其妙地起風了,風很大,吹得正廳緊閉的花格門咣咣直搖,吹得轎廳天井側的大門吱呀著慢慢盍上,右邊院墻上的扇形側門卻紋絲微動,依舊大開著,因為它不需要關閉,它的前面已經有一扇門關上了。

透明的雨滴瞬間都變得如此的輕盈,在這陣大風的吹拂下飄了起來,是的,飄了起來,卻沒有散,依舊是連在一起的一大片,晃晃悠悠地,像一大塊水晶簾子,將那側門整個包擋住了。

秦先生在這強勁的風中有些立足不穩,風帶起的落葉枯草讓他有些暈頭轉向。不,不止是落葉枯草,其中還有些若隱若現的東西夾雜其中。

秦先生發現了更為奇怪的事情,檐額下面的泄水槽道裏有一顆接一顆的雨珠飛起,隨後被風卷入那些飛舞的雜物之中。

江南好啊,什麽都是那麽明媚細膩,就連那風雨天也給人斜風細雨不須歸的愜意感覺。而今天,本不是刮風天,也不是下雨天,偏偏在這樣一個精致園子的寬大天井裏,卻是怪風狂卷,雨珠橫飛。

“不須歸,真的不須歸,”秦先生雖然不知道那些雨珠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但他能預想到一種,“四水歸一”最終是要歸於地下的。何處黃土不埋人,埋入土下不須歸。秦先生在想:“看來今天就將這好地方做了我的葬身之地了。”

秦先生將一雙被風塵和血漬模糊的眼睛使勁擦了擦,左手從藤條箱中抓出一把長竹簽,這是他擺“天師請仙陣”時用的工具,此時拿出這些也不知到底有些什麽用,他只是要兩只手都有武器在握。

秦先生的右手提舉起死封鈴,左手持一把細尖的長竹簽,奔那在風中飄蕩的“水晶簾子”直撲過去。

“快停格!會死勒!”一聲脆亮的嬌叱響起……

暗青色的影子撲過來應該算是十分突然的,而且柳兒她始終保持清明的聽覺竟然沒聽出來這身影的移動,幸虧是她鼻子聞到一股渾濁之氣從身後裹纏過來;也幸虧是她脖頸處的肌膚感覺到氣流的沖撞和變化;最重要的是她在這之前早有準備。剛才聽到兩聲輕微的人聲告訴她,這裏有人在,她知道自己聽覺和嗅覺都不會欺騙她,聽覺和嗅覺不同的發現說明發現的東西都存在。於是她將女活屍拉倒後,沒來得及松掉收回“飛絮帕”,就忙不疊地丟掉“飛絮帕”的鏈把縱身而出,她估計女活屍的坎面一塌,其他坎面肯定會瞬間即至。

青色的影子真就像是魯天柳的影子一般,緊追在魯天柳身後。雖然只走了短短幾步路,柳兒已經用了不下六種方法試圖擺脫它,卻都沒有成功。而且那影子的步法幾乎和柳兒一樣,柳兒在哪張桌椅上點步縱躍,它也同樣在哪張桌椅上點步縱躍,速度卻比魯天柳更快。

影子的動作與女活屍的有所不同,女活屍雖然也很快捷,但動作是怪異的,步法是沉重的,所以鄭五候在樓下“聽隙”能一下子就找到活屍的位置。而這青色的影子的跳躍步法間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似乎連身上的衣襟都沒動一動。此時不單是“聽隙”聽不出來他移動的速度和方位,就連近在咫尺的柳兒都無法聽出來。當然,回頭看那影子如何動作再采取相應措施就更加不可能了,柳兒只能憑著肌膚對氣流變化的感覺,下意識地奔逃。奔逃中她發現戲台上的男屍已然不見了,如果追在自己背後的是那老年男屍,那倒也沒出乎她的意料。

雖然沒出乎意料,但魯天柳心裏還是十分奇怪的,她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什麽毛病。怎麽背後這人沒在自己聽覺中留一點反應,就算沒有人聲也應該有鬼聲呀,人鬼都不是,那也應該有些衣角帶風、腳下點踏的聲音呀。怎麽這些都沒有的呀?

不斷縱高躍低躲避追擊的魯天柳速度上根本不是後面影子的對手,但她占了個小便宜,後面那影子似乎是一定要按魯天柳的步法追上她才算,而且還不願意碰動這戲堂裏的一切東西。所以魯天柳只要感覺自己背後氣息迫近。馬上就在腳下撥動桌椅,或者從大桌的底下滑滾而過。工匠家的女兒是不會在乎灰塵泥土的,再加上她本就是學的“辟塵”一工,就是和灰塵泥土打交道。背後的影子肯定不會這樣做,哪怕他的身上再汙穢再齷齪,他都不會做這樣的動作,因為他是高手,有身份有档次的高手。

魯天柳不知道背後是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擺脫他,時間一長,自己就更沒有機會了,而且不但不會有人來幫她,她還要爭取時間去幫一下五侯。鄭五候在樓下肯定有事,情況什麽樣還不知道。

影子離她又變得很近了,她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換幾個步法拉開與影子的距離,然後試試能不能看清背後這影子,最好能找到他點破綻,或者找個機會先逃到樓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