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一節 路迷茫(第2/4頁)



馬車繞過箭矢,這落地大箭的力道讓他們不敢做絲毫停留。他們心中非常矛盾,真想見見能拉開千石硬弓的高手是什麽樣,可也真不願意被這樣一個高手追趕到自己,那將會是一場兇多吉少的生死局。

又一聲刺耳長哨破空而來。這哨聲卻與前面那支有很大的不同。它的聲音、方向、力道都有改變。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要把漫天的風雪劃出一道空明。

這些魯一棄都不懂,他不會技擊,他走入江湖還不到一天。但他的感覺卻提前告訴了他,這哨聲裏挾帶著強烈的殺氣,這殺氣是沖他們而來。

魯一棄順著斜下的車尾滑到地面,就如同滑滑台一般。

獨眼雙手拉住板棚架子,身體掛出車外,緊貼在板棚的外側。

瞎子一只腳勾住車杠,一只腳勾住板棚木架,腰部往後來個倒掛金鉤,懸在了馬車下方。

尖利的哨聲通過車棚時,聲音刹那間變得如同悶雷,飛出車棚時方向已經變了個角度,飛入路邊茫茫田野,不見了蹤跡。看來,這箭飛行過程中,周圍環境、氣流對它的影響很大。

魯一棄從地上爬起身來,幾步快跑追上馬車,縱步跳上車尾。瞎子和獨眼也收勢回到車內。魯一棄第一眼看到的是棚簾布上一個碗大的圓洞。一支箭射穿磚壁石墻都不算什麽,但要射破布帛這樣垂掛著的軟物,其力道卻是遠遠超過射穿硬物所需力道的。現在那箭不但將棚簾布這樣的軟物射破,而且還沒有拉扯開不規則的口子,只留下一個規則的圓洞。這讓剛爬上車的魯一棄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獨眼和瞎子對穿過車棚的哨管箭的感受更真切。他們到底是江湖上混的,他們的經歷讓他們知道恐懼是怎麽一回事。飛過的箭讓他們恐懼,棚簾布上的洞讓他們更加恐懼。

“三哥,你瞧瞧右手橫向是不是一條雪掩的小道?”魯一棄不是所有時候都相信自己感覺的,他知道自己的感覺還需要鍛煉,需要用更多的經歷來驗證。

山形地貌的判斷,對於獨眼來說真是小菜一碟。他可以在一片荒草雜木中看出深埋地下的墓穴。現在要他證實一下不厚的積雪掩蓋著的一條道路,那真是有百份之兩百的把握。

“是小道。”獨眼在棚簾被風吹起的瞬間中就已經完成了觀察、比較、判斷這一系列的事情。

“轉到那條道上去。”魯一棄很決斷地說到,是命令的語氣。怪異的風吼聲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瞎子沒有任何反應,魯一棄的話這次對他沒起作用,他沒有絲毫要將馬車轉彎的意思,也沒有準備解釋不轉入小道的理由。他這樣的態度讓魯一棄和獨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一刻車上頓時顯得很安靜,只能聽到車後傳來越來越響、越逼越近的風吼聲,嗚嗚咽咽的,如同號哭。

獨眼急了:“老瞎鳥,你還聾了?”

“為什麽要轉道?不是說沒危險,只是要和我們搭伴趕路嗎?”瞎子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這樣的問話竟然從一個老江湖口中說出。獨眼覺得很是幼稚,甚至多少帶些無賴的口吻。

魯一棄沒有太多其他想法,他很鄭重很認真地對瞎子說道:“他們原來一直墜在背後沒有動作,肯定是因為時機沒有成熟,或者還沒有必要動手。剛才那一箭已經告訴我們,他們有動手的理由了。”

獨眼顯然不會對瞎子解釋這樣的幼稚問題,就連魯一棄對瞎子解釋都讓他感到不耐煩。他有些沖動地從瞎子手中奪過韁繩,右手一拉,轉進那條小道。

瞎子蹲在車杠上沒有動彈,很木然。如同丟了魂魄中了邪,任憑風雪裹滿全身。

獨眼從他手中奪過韁繩沒有費一點力,好象他根本就沒握住那韁繩,只是把繩子搭掛在手上。

馬車轉入小道便行得更慢了,顛簸得也非常厲害,看來這條道是碎石路面。

瞎子剛才倒掛車下的動作讓他的小腿上的傷口又破裂了幾處,血順著腿流下,染紅了新換上的鞋襪。

魯一棄用很溫厚的目光盯住瞎子。這樣的目光瞎子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自在,有種莫名其妙的羞愧感。他的心中在揣摩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受,也許這目光中包含著道心、佛性,而自己卻是個天生的賊頭。

“夏叔,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吧。”魯一棄的話說得很誠懇,聲音很溫厚,像一股清澈的水流。這聲音雖然不高,卻掩蓋了周圍其他所有的聲音。

瞎子的耳中只有這聲“夏叔”在回蕩,他再也聽不見車輪的顛簸聲,聽不見板棚的搖晃聲,聽不見鬼哭般的風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