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第二十八節 沖破雪(第4/4頁)



於是他放松了自己,眼不見,耳不聽。力來則轉,力去則停。他的身體在五鬼合力的作用下打起旋兒,他的四肢和脖子開始隨來力畫圈。他發現,自己隨著來力轉動半圈卸力,那推倒山的合力會把他推著轉到一圈多。四肢、脖子也如此。特別是手臂,從開始畫圈就再也沒停過,自己只需要改變方向,那些奇怪的力自然會幫著你動。

魯一棄首先感覺到呼吸通暢了許多,雖然胸口腹部還是感覺被什麽東西壓住,卻比原先輕多了。身體承受的扭壓之力也減少了許多,因為這些力中分出許多用來推動他打旋兒和畫圈兒。

於是魯一棄想到更無賴的一招,他索性放松雙腿,連站立的力量也放棄了,隨自己是摔倒還是癱軟,只是把雙腿隨著力來畫圈。奇怪的是,魯一棄竟然沒有摔倒,他還是站立在那裏,不,應該說浮在那裏。他的雙腳輕飄飄地耷拉在地面上,一起晃動著畫圈。他感覺更加輕松了,鬼圈的力量不允許他癱軟倒下,那些試圖折磨他的各種力道又分出一部分架住了他的身體。

輕松了許多,魯一棄便稍稍睜開眼睛。從外面看這鬼圈,是很濃很濃的白色,像一缸剛磨的豆汁兒。而身在其中後,雖然感受到巨大的力量,卻發現這裏看不到那幾張鬼臉,倒是能把養鬼婢和屋中情形看得很清晰。

他睜開眼首先就看到了那個飄動的白色身影,此事他才真正看清那個身影。這是一個非常青春美麗的女子,美得讓魯一棄都覺得有點心慌。身上的衣服是杭綢料的荷葉邊立領半長衫,雪白色的,質地很是光滑柔軟飄逸,只是在這寒冷冬夜顯得十分單薄。她的面容很蒼白,白得如同透明一般,有兩次離魯一棄很近飄過,魯一棄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皮膚下的青色血管。她的一雙明眸秀麗而靈動,充滿了驚訝和好奇。

養鬼婢雙眸中竟然充滿驚訝和好奇?是的,就是這個魯一棄讓那雙眼睛充滿驚訝和好奇的。

其實養鬼婢也一直在看著魯一棄,除了師父和自家幾個不常見到的長輩,她見過的人很少,見過後還活著的更少,幾乎就沒有。但是她現在已經十分確定面前這個年輕男子會活著。因為直到把這男子卷入圈中她才感覺倒,那男子身體裏蘊藏著一種神聖而神奇的力量。她知道,與這種力量相比,自己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因為鬼力是永遠與神力抗衡的。擁有這種神力的他可以將“五鬼推倒山”的勁道反加在自己身上,輕易將自己困住或者扼殺。但這男子只是十分悠閑地將這種力量一點點地散發出來,是這男子不會控制和駕馭這種力量?是他故意在耍弄我?還是他不願意對我施加這種力量?想到這裏,她白得透明的臉上忽然有一抹微紅。

獨眼快死了,就在魯一棄和養鬼婢和對視的時候。他不是魯一棄,他當然沒有心道天成、力合自然的道行。他的奮力掙紮已經變成垂死掙紮。他的難受程度是無法想象,遠遠超過在“陽魚眼”被電擊而死的苦痛。他感覺就像是被放在磨盤上慢慢地碾,細細的磨。這“五鬼推倒山”似乎是要把他**的每個細胞都擠捏死後,才讓他的大腦死亡。他現在幾乎是迫切的希望自己快點死去。這樣的折磨比死不知要難受多少倍。

魯一棄也注意到獨眼的情形,可是他幫不了他。心中一陣難受如同油煎。這一分神,他立馬覺察到身體承受的壓力迅速增加。只得再次定下心神,隨力而轉。

臉紅的養鬼婢清楚憑自己能力殺不了面前的年輕男子,不知為什麽,朦朧間她覺得自己就算有能力也不會殺面前的年輕男子。於是她的動作不知不覺中把加在魯一棄身上的力量撤出幾分,在獨眼身上的壓力卻陡然加了幾分。也許這對獨眼是個好事,壓力的陡增可以讓他短時間內盡快死去,免受許多折磨。

獨眼的掙紮已經很無力,整塊黑包布死死地纏裹在身上。黑包布上原先被“天湖鮫鏈”勒出的幾道口子在拉長、綻開,在整張黑包布上裂出幾道寬窄不一的布帶,這些布帶深深地勒陷進肉中。他的一雙手臂已經揮展不開,只能舉在頭肩處艱難地扭來扭去。

“嘣——嘩——”響亮的爆裂撕拉聲音從獨眼身上傳來,這種時刻、這種聲音,除了是壓爆腦袋撕裂身體還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