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第六節 眉目間(第2/3頁)



瞎子嘆口氣,面目一下子變得暗淡,他忽然是那麽想自己的家,想家裏的婆姨,想婆姨送他出門整五裏,想婆姨為他從廟裏求來的紅綢綾。

對!紅綢綾,怎麽就沒想到紅綢綾?!

瞎子拍一下腦門,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個綢布包,兩角一扯,就散解成一幅紅綢,血紅血紅。

“老大、倪三兒,你們誰來?”瞎子問。

“我來。”獨眼答道。

“還真得他來,我確實老了,眼神不濟。”魯承祖不是客氣,他實在是無奈,他希望自己能年輕二十歲,可就算真的年輕二十又能怎麽樣,二十年前他還不是只能護著弟弟和懷孕的弟媳逃離此地。

十分茫然的魯一棄忽然問了一句:“我行嗎?”

“不行!”那三人異口同聲的喊到。

喊出的聲音很高,震得手中紅綢一陣抖,他們的說話聲也一直都很高,他們不怕驚醒什麽,因為他們知道這黑夜裏本來就有很多東西一直都醒著。

紅綢蒙在魯一棄的臉上,對,沒錯,是魯一棄的臉上,因為他說了五個字,僅僅五個字,三位頂尖高手無法辯駁的五個字,所以必須他蒙上眼睛,必須由他去面對那幅“逍遙一葉舟”。

魯承祖和獨眼聽到背後的一棄向那畫兒邁步了。他們背轉身,不去看魯一棄一棄怎麽解了這扣子。是太容易不肖看,還是對一棄絕對相信,都不是,是因為他們無法面對那幅畫,那攝魂的勁勢即使背對它也依舊讓他們感到心慌。

提著“氣死風”燈,低著頭,向前邁步,雖然蒙著紅綢,魯一棄也依舊不敢直視畫兒,因為他不清楚“血紅滯銀流”的功效到底有多大。

瞎子跟在他後面,左手搭在一棄的肩上,就和剛進門搭在獨眼肩上一樣。走出三步,走到了他們剛才摔回的地方,瞎子手裏一用勁拉住一棄,自己一個大跨步擋到一棄前面,再次揮動盲杖向兩面的墻上點劃正反七星位,魯一棄眼中看到火星閃亮,耳中聽到“叮當”作響。隨後兩邊墻一陣晃動,落下一片浮灰,接著又聽到一個仿佛皮球落地般的響聲:“嘣嘣、嘣嘣”,聲音漸促漸輕直至沒有。

瞎子回頭說道:“果然有‘對合七星靠’,剛才就差那麽一點,我們四個就都被砸下面了。現在解了,下面就看你的啦。”

聽了瞎子的話,魯一棄沒敢設象剛才的另一種結局。

他想的是:夏叔的杖原來是鋼制的,難怪那麽細剛才還能拉住兩個人。

他還在想,夏叔為什麽能一下子點中七星位,啊,對了,墻高是肯定的,也就是只要有一方邊距,就可定七星位,其他星位好象也可以這麽定,有時間好好琢磨一下。

其實亂七八糟地想這些,他是在借此分散自己注意力,不要被畫的攝魂流光把自己帶過去,剛才的幻象讓他仍心有余悸,他不敢太依賴紅綢的功效,他應該快而不亂的解決這事。

魯一棄想得很多,但是動作卻不慢,兩三步間就躍縱到“逍遙一葉舟”前面。透過那血紅綢綾,畫中水銀的流動變得很凝滯,但依舊在一刹那間讓他感到心魂難定。

他閉眼定了下神,然後慢慢啟開眼皮,微眯雙目,視角端正,但決不聚焦凝視那畫,而是把眼目間放松,將兩瞳孔間的距離逐漸放大。那畫中的船兒在他的眼中疊視成了雙影,那船的雙影也漸漸分離開,越離越遠,一直到雙目可以分視的極點。

“單眼不疊視。”

魯一棄沒告訴他們三個自己怎麽會解這南徐水銀畫的,但這五個字讓他們肯定他是四人中唯一能擔此重任的。

魯一棄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解,他沒解過,他甚至連這種畫都沒見過,但只要它是《異開物》裏提到的南徐水銀畫,那他就應該會解,因為他和《異開物》一起見到的還有一頁不知名的殘片,那上面記錄了數種攝魂手段的解法,當然也包括了南徐水銀畫。

現在一遍雙影的拉移已經到達他雙目分視的極點,他卻沒發現穴點,他開始有些懷疑那解坎的方法,他感到渾身燥熱。

他聚一下目光然後又開始了一次船影的分離和拉移,他在更仔細的搜索,仍然沒發現,他的汗已經下來了。

他也有些疑惑自己拉移分視的距離是否不夠?可那已是自己的極限,難道設坎者有異常人?

自己到底疏忽了哪裏?

他再次閉目定神,然後啟開眼皮,他盡量把速度放慢,他已經發現雙影剛分離的刹那速度較快,疏忽可能就在這刹那間。

發現了,終於發現了,頂端桅杆剛分離,兩杆影左右側重疊在一處時,重疊處有一小段線條較粗。他知道了,穴點在船桅杆的右側線條上,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穴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