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披霜沖雪第一節 氣波動(第2/2頁)



他睜開眼睛,看不見,是太靠裏了?還是貼在這一側的墻上?總之看不見。

他沒挪步,他又閉上眼睛,靜靜的感覺那呼吸,不!不是呼吸!因為只有呼沒有吸,那只是一股氣,似乎是紫黑色,似乎有腥臭味。

他仍然閉著眼,但腦海裏已經搜掃幾遍,突然,也不只是哪本古冊裏的兩個字竦然而現:“屍氣!”

他還沒睜開眼,所以他看不到一點光,無盡的黑暗籠罩著他,仿佛在把他漸漸拉遠,漸漸拉深。

慢慢的、慢慢的,他睜開眼睛,一絲笑意從他嘴角處不經意間凸現。是的,他在笑,他竟然在笑,在這暗黑和屍氣膠合彌漫的時候。

他是在笑,他不只是笑,他已經向那胡同口邁步走去。

他的笑是自嘲的的笑,他從來小就經常出現一些和今天類似的奇怪感覺,但總會在大人的解釋後被否認,就連鬼市上的那種感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從未向別人提起。更何況,他從沒懷疑過幾年來在洋學堂裏獲取的知識。

他不知道那裏有什麽,但他肯定那裏的東西不是他想到的東西,他記憶中有過太多感覺都和實際的情況相去太遠。

他走到胡同口,胡同裏更加黑暗,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對,他看不到,但並不代表沒有。

一朵指頭大的火苗在掙紮了幾下後亮起,藍桔色的火苗跳動著向他逼近,從黑暗裏直接逼到他的燈籠上方,魯一棄一驚,感到胸口氣息滯塞,一陣難受,這是遠超出他想象的現象。

但他沒有絲毫慌亂,這樣的定力他也不只從何而來,但他的確有。

他沒動,他更沒逃,就連他臉上的笑意也沒變;但他在看,仔細的看,那是一只手,一只蒼白卻不失彈性的手,一只修長卻滿是傷痕的手,這手的中指和食指捏劍訣形,夾持一紙煤子,煤子的端頭正跳躍著那藍桔色的火苗。

持紙煤子的手很穩,沒有一絲抖動,這讓一棄突然有見到這手主人的渴望,但手肘往後依舊躲在黑暗裏。

煤子頭的火苗悄然一落,點亮了一棄手中的燈籠,燈籠裏的洋燭奮力撲騰了幾下,終於把手肘後面的那片黑暗照亮。

啊!沒有臉!沒有臉?對,因為看不見臉;

只有眼睛,一只眼睛,一只夜梟般的眼睛,卻是淡漠的眼光。

而剩下的所有,除了那只手,都包在一塊和夜一樣黑的布裏。

“看看這個。”

那黑布裏伸出了另一只手,但一棄看不到這只手,這只手躲在鹿皮手套裏,而且還緊緊地攥成拳頭狀。

拳頭在松開,拳頭已張開,頓時,一棄感到一團濃稠的、紫黑的、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屍氣!好重的屍氣!”他在心裏驚呼。

掌心裏有一團紫黑在彌漫盤旋,紫黑的正中是一顆心臟在跳動,充滿了冤靈的哀怨和亡魂的詛咒。

這些魯一棄看得見也聽得見,這讓他感到一種壓力,象在水裏,刺耳,頭痛,惡心,額頭的青筋在飛快地蹦跳。

他驚奇黑衣遮蓋的那人會如此的無動於衷,會在這穿越陰陽的旋渦裏紋絲不動,夜梟般的眼裏依就是那淡漠的光。

“要嗎?”聲音和眼光一樣淡漠。

“不要。”魯一棄的回答很輕卻很肯定。

“為什麽?”還是淡淡的問。

“我不知道。”回答的聲音高了一點,因為他已經開始在適應那壓力。

“是不知道這是什麽還是不知道它的價值?”發問的聲音已不再那麽悠閑了。

“都不是,是不知道我要它能幹什麽!”回答越來越輕松。

“你確定?”三個字裏似乎帶點遺憾。

“不確定,好多事要到死的時候才能確定。”輕松的回答讓夜梟般的眼連眨兩下,閃出一道很亮的光芒。

沒有再問,也沒走,只是把那道很亮的光芒長時間地停留在魯一棄臉上,一張和許許多多平常人沒太大區別的臉。

長時間的凝視讓魯一棄很是不安,太久的沉默也讓他覺得應該離開。

“如果你想知道誰會要,到琉璃廠街尾的梅瘦軒。”說完轉身就走,語氣很像命令。

胡同口只留下那只滿是驚疑的眼睛,還有那鹿皮手套托著的“屍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