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在回博因城堡的路上,我沒有過多地跟弗蘭講加百利修女跟我說的話,只是跟她解釋說我需要花一些時間來理清頭緒,去偽存真。

弗蘭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她的話會損傷你的腦細胞。聽她嘮叨時間長了,你的腦子最終也會跟她的一樣,變成一盆漿糊。”

我把她放下的時候,送給她兩份禮物,都包裝好了,上面還系著紅絲帶。一份是Cure樂隊現場演出的DVD。另一份禮物送給她是想逗她開心,是一把馬桶刷,底座的形狀像一個張開的大嘴。不管是哪一天,使用它的人都會開心地一笑,心想這是把刷子捅進誰的喉嚨。

“哇,聖誕節前你就送禮物啊?”弗蘭說。“我太感動了,現在可以打開嗎?”

“不行,不要因為送給你了,你就有借口破壞傳統了。”

弗蘭大笑。

“這些是送給戴西和沃辛的。”我買了一些帶天竺薄荷香味的洗浴用品,我知道戴西會喜歡的。至於沃辛,我給他買了一盤說唱藝術家的CD,但是他的媽媽一定不會喜歡。

弗蘭吻我的面頰,“謝謝!我該走了。我今天晚上要帶著倆孩子去電影院,還要去吃麥當勞。今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但願他們能夠把裝飾品掛起來。帶他們出去就算是對他們的犒賞吧。”

我回到家裏,室內已是漆黑一片,就是說,派吉和我母親都走了。我打開廚房的燈,一眼就看見冰箱上貼著一張即時貼:“吉莉安打過電話,晚上7點在教堂練習合唱。”

日程表上沒有這項活動啊。我猜肯定是吉莉安上次排練未能到場,現在她想滿足自己的願望,親自看著我們為平安夜午夜彌撒做好充分的準備。我看了一下表,都快6點半了。我答應過菲尼安,會告訴他晚上在哪兒過夜。我現在意識到當時說這句話有點欠考慮。其實我更喜歡一個人獨享一座大房子,更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那種感覺。這種感覺很美好,同時我還擔心半夜裏會突然被驚醒,發現有人破門而入。盡管如此,我還是給菲尼安去了電話,告訴他合唱結束後我會告訴他我在哪兒過夜的決定。

我從側門進入教堂,登上樓梯,直奔練習合唱的頂樓。每層樓梯上都亮著燈,等我登上頂樓時,只有中殿為數不多的幾盞燈亮著,目的是方便有人進來禱告或者在耶穌誕生圖柵欄旁邊點燃蠟燭。頂樓處於一種半黑暗的狀態,只有我一個人在那兒。

我每次都習慣於早來,因此對其他人不在並不感到有什麽奇怪。唯一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吉莉安·戴拉亨蒂沒有先我而到。

“喂?”我輕聲說道,伸手去摸墻上的開關。也許是我母親把時間寫錯了。教堂下面的腳步聲讓我僵在那裏。千萬不要讓人家知道你在這兒。

我躡手躡腳地穿過幾排長椅,來到陽台上俯瞰中殿。在正下方,我唯一能看到的動靜是:供桌上搖曳的燭光將陰影投射到柱子上。我確實聽見有人沿著中間過道快速地走動,幾乎沒有什麽聲音。沒有聲響地走動,難道是一只動物?

不管他是什麽人,也不管它是什麽東西,可能已經沖上樓梯,準備向我發動進攻。或者等在樓梯口,準備撲出來——但是,沒關系。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我沿著樓梯往下走,每走一步,我的心跳都在加快。等我來到通向走廊的大門時,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門,穿過走廊,抓住大門上圓形的銅把手。它動了,但是門卻絲毫不動。門被上了鎖。

別想攔住我。我推開教堂的旋轉門,站了片刻,舉起拳頭,準備自衛。但是什麽也沒發生,一個人也沒有!

我猜是看門人道琳夫人今晚當值,把門鎖了,把燈關了,準備把蠟燭熄了,然後人跑了?這對六十幾歲的道琳夫人來講,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如果是她孫輩中的一個,那倒有可能。

我從合唱頂樓陽台的正下方走過,現在我面臨一個選擇,試一試對面走廊裏的門,發現也上了鎖;或者去找看門人,或許能夠找到道琳夫人,她會放我出去。

我沿著側道走向聖器收藏室。我已經不像剛才那樣膽戰心驚了,但是我仍然急於想走出這座建築物。我甚至都沒有停下來欣賞柵欄裏的真人般大小的瑪利亞、約瑟夫和繈褓中的耶穌,站在一旁的牧羊人,以及下跪的國王。我正要從旁邊經過,不知什麽聲音讓我往後掃了一眼。我確實看到其中一個牧羊人動了,也可能是旁邊供桌上的燭光投下的影子。剛才牧羊人是背對著我,但是現在我看它的時候,他卻轉過身來,然後我聽見他的喘息聲。一開始他的臉籠罩在陰影裏面,但是等他從陰影中出來走向我的時候,我看清楚了那張臉。我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