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我不想帶著這個悶悶不樂的孩子,但是實在是別無他法。

“你幹得不錯,”我說,“發現了那張紙。那幫了我們很大的忙,蒂姆。”

他沒有反應。

“我們會找到你媽媽的,孩子,別擔心。”

“你們找不到她的。”

“為什麽這樣說?”

他沒有告訴我。我換了個話題,試圖讓他想些好一點的事情,“你跟媽媽做過的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麽?”

蒂姆沉默了很長時間,像是沒有把我的問題放在心上。但是接著他說:“如果我表現好,她就會買一塊比薩餅,我們周四晚上吃。她會允許我很晚睡覺,可以看電視。”

“我打賭每周四你都能吃到比薩餅,是嗎?”

“是的,有一次,我們到保羅叔叔認識的那個男人那兒去吃比薩餅……”

“保羅叔叔?”這個男孩稱墨菲為保羅叔叔?

“是的,那個男人向我展示在放調料之前,如何旋轉面餅。”

“哇。”

“然後他讓我把我們的比薩餅放到烤箱裏面,我用手觸摸烤箱,還燙傷了手。”

“聽起來不是很有趣。”

“手很疼,但是我沒有哭,保羅叔叔誇我是他見過的最勇敢的男孩。他真的很高大,比你高大得多。”

“我知道,”我說,有點悲傷,“保羅叔叔是很高大。”

“然後我們吃了一塊又買了一塊,保羅叔叔說我們是個很幸福的家庭。他說希望不久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我的心開始痛。

“你媽媽說什麽了?”

“她說我不要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我知道保羅叔叔是想與我們在一起的,他說我是最好的兒子。他真的非常喜歡媽媽。他本來要與我們生活在一起的,但是媽媽病了。”

“你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是的。他說他要來跟我們一起住。但是接下來我必須跟托尼姨公住在一起。”

我想問蒂姆一些他父親的事情,但是我不忍心這樣做。我無法忍受聽到他說他父親打算不久後帶他到芝加哥旁邊的大湖去玩。

這個男孩的故事勾起我記憶深處的一些事情,我花費了半輩子的時間想要忘記的那些事。所有的承諾都沒有實現。我父親不住地許諾,年復一年,我們會一起度過一個長長的假期——迪斯尼樂園,深海釣魚,玩費城人遊戲。他和我母親離婚後,我們每個周末見一次面的承諾很快變為兩周見一次,然後是一個月一次,再然後是假期才可以見面。他承諾像愛他的新家庭、新的孩子一樣愛我的哥哥和我。但是他後來的孩子們去了迪斯尼樂園,而我們從來沒有去過。

極小的傷害卻是傷得最深的。

被醫學院開除後,我就再也沒有跟父親說過話。他是從我媽媽的電話裏得知我被開除的。他打電話給我,對我表示同情,大約5秒鐘後他開始罵我的所作所為對母親是多麽的不孝。父親在與小他12歲的護士相愛前是與他相處15年的媽媽的保護者。格洛麗亞是一個身材嬌好的金發女郎,一天她進入父親的手術室,然後她和父親上了床。她是我父親一直想要的其他孩子的母親。作為一名外科醫生,我的父親讓我同父異母的弟妹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任何東西,而同時我母親卻要為了我與哥哥的衣食上法院與他打官司。

保羅·墨菲根本就不會跟你們一起生活,孩子。即使他沒有遇害,他也不會跟你一起生活。這家夥有兩個孩子,一個妻子,還有伍德賽德的一所大房子,他不會和那一切說再見,然後回到已經毀了容的女士和她的孩子身邊,不管這個孩子有多勇敢。

你這個撒謊的家夥,保羅·墨菲,我想。你這個謊話連篇的騙子。

“我們現在去哪裏?”蒂姆問。

“我得去跟什麽人談談。有一家公司……”

但是話的後半部分我沒有說。墨菲與父親的形象出現在我腦海裏。

“什麽公司?”蒂姆問。

“是一家叫泰特拉的生物制劑公司。”我告訴蒂姆。墨菲和父親的形象還糾纏在我頭腦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