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9

“對不起,我們今天不營業。”櫃台後面的女人對我們說,她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塑料制品裝配線上完工的產品——修過的眉毛、濃妝以及誇張的笑容。

“我們找方偉研。”拉維說。

她眨眨眼,“對不起,你說找誰?”

她身後的地方像極了30分鐘前我闖進的妓院:又長又窄的房間,靠墻擺著一排修指甲的桌子和修腳的椅子。我輕輕推了下拉維,他牢牢地盯著女人身後的門——門中間有一個貓眼。他幾乎是叫人察覺不到地點了點頭。

“我們是來找方醫生的。”拉維告訴女店員。

“對不起,”她說,“我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我們是醫療器械公司的,”我說,“方醫生訂了一些熱透治療儀。”

“先生們,對不起,你們想必是找錯了地方。”

“那就奇怪了,”我說,“今早我們還跟方醫生通了電話。”

拉維掏出證件,“加利福尼亞衛生局。”

我想拉住他的膀子,捂住他的嘴。太快了,太快了,我幾乎要叫了。

女店員的眼神閃爍不定,我看到她一只手悄悄滑到桌子下面。

就在此時,我已經走到房間的中央,向有貓眼的門靠近。“她按了警報器。”我大叫。

門鎖著,我退後幾步,然後用肩膀撞門。跟先前那扇紙板門相比,這該死的門硬得像花崗巖。我半邊身體疼痛無比。

女店員大叫說警察隨時會來。

“躲開!”拉維喊,他開始用220磅的身體撞門。他撞到門上,但是馬上就像袋面粉似的彈回來,跌坐在地上。

我看到墻上有一個滅火器,就把它拽出來,用力砸向門把手。門把手彎了,但是門鎖沒有松。我又砸了一次,門鎖仍紋絲不動。

“讓我來。”拉維把我推到旁邊,抓起滅火器,死命地砸門把手。

女店員尖叫著跑掉了。

我早該想到他們會有所防備。聽著滅火器狂砸門把手的梆梆聲,我感覺所有人都從這座建築中溜掉了。

木板被敲爛,門把手彎了。媽的,拉維再次砸門。門把手掉到了地板上。

“好了吧?”他喘著粗氣,扔掉滅火器。

“好了。”

他擠進門去,但門後的房間內沒有人。

門內是一間裝飾不錯的洽談室。白色的墻面,墻上掛著裝飾畫。地毯是灰色的,美容雜志擺放在黑色木質咖啡桌上,桌邊是四把空椅子。墻上有個洞可以看到整個接待區。我把頭伸進去。桌上有一筒筆和一部電話。一根筆記本電腦的電源線橫在那裏,什麽也沒連接。

顯然,方偉研已經學聰明了。

這時我聽見拉維大叫:“納特!”

順著過道有6扇門,右邊3扇,左邊兩扇,還有一扇在盡頭,正要關上。我沖過去,把腳夾在門縫中。

在我左邊,我看見拉維·辛格像條濕面包似的跑過來。我盡管聽不見他說什麽,但是看他嘴唇動的樣子,知道他罵了句粗話。

“我看見……我看見兩個人向那邊跑過去,”他指向他跑來的方向,“他們跑掉了。”

我試圖打開的第一扇門通向小餐廳和儲藏間。咖啡壺,水冷卻器,水槽,飯桌和低矮的綠色金屬櫥櫃是僅有的陳設。沒有員工照片,沒有生日卡片,沒有來自病人的感謝信。

我又打開緊鄰餐廳的一扇門,裏面空間小到只能當個壁櫥。一台3英尺見方的冰櫃——溫度控制在零下85攝氏度——放在房間的角落裏。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敞開的架子,上面是10毫升的塑料試管和一個高速旋轉的小攪拌器。桌子下面的地板上,塞著一個和微波爐差不多大小的孵化器。在冰櫃和墻壁之間,是很多打開的紙箱。一個托盤——裏面放著用過的紙巾和其他垃圾——靠對面的墻放著。托盤旁邊是一只矮而寬的絕緣桶,裏面裝的是液態氮。

冰櫃加了掛鎖。

我回到過道。

“治療室。”我聽到拉維從過道那邊傳來的聲音。確實是。房間中央是慘綠的醫用座椅,上面是檢查燈。兩只帶輪子的櫃子。洗手的消毒殺菌劑,但是沒有水槽。墻上什麽也沒有;房間裏不存在任何應該在醫生的房間出現的東西,除了燈。所有的東西都是臨時的,可移動的。要做細部的檢查,甚至連燈光都嫌弱。燈從房頂吊下來,但是它的電線卻接到墻的外面,連在一個插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