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10

內河碼頭在舊金山市的地位相當於華爾街在紐約,這裏高樓雲集,法律事務所、投資銀行、管理咨詢公司鱗次櫛比。萊巴西律師事務所就設在這裏。我在寫字樓的總台查到了丹尼爾·張的辦公室位於 17樓。一名30歲上下、穿著得體的接待員問我是否與張先生約好了,我向她保證他正在等著我。她說她會通知張先生我來了。

我所在的接待區域裝飾著紅木嵌板,和我面前的紅木咖啡桌匹配。對於一個長期生活在實驗室和醫院的人來講,周圍的這種環境令我非常不舒服。我們學醫的人不喜歡木頭。很難清理,很容易藏細菌,而且也很貴。這些也與是不是紳士無關。

我等了幾分鐘,等得不耐煩了,隨手抓起一份《華爾街日報》,讀起上升的匯率,下跌的美元,飛漲的赤字,還有各種表明經濟搖搖欲墜的指標。感謝上帝我沒有錢,要不我也要開始擔心了。

20分鐘後,我津津有味地讀著時事評論,有些家夥說國家的新政簡直就是一堆狗屎,我也有同感。又是5分鐘過去了。lO分鐘。丹尼爾的咖啡開始顯示它的威力了,我要上廁所。

我站起來,開始走動。一個隔斷處,我看見一位女士坐在電腦旁,正在瀏覽一長串的手袋名錄。對於這些網上購物的熱衷者,電子商務領域看來大有作為。

“這款包很好看。”我說。

女士嚇了一跳,轉過身來。

“我來這兒見丹尼爾·張。”我說。

她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容,讓我感到頗為緊張。

“你是誰?”她朱唇輕啟,“你不是剛來的,對吧?”

“不是。”我稍微一含胸,“我叫納特·麥考密克。”

“張先生和你約好了嗎?”哢噠,哢噠,哢噠,她的手指頭敲擊著桌面。

“我在這兒已經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了。”

“你是律師嗎?”

“我是醫生。”

“哦,是真的嗎?”她饒有興致地問,“你是哪方面的醫生?”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身後就出來了個人。我轉過身,看見一名和我個頭相當的男子,年紀也和我相仿。他正低著頭看手上的文件。

“斯塔斯,”他說,“你去跟山姆那兒聯系一下……”他擡頭看見我,停下不說了。

“張先生,這位是麥考密克醫生。他說他一直等著見你。”

“好。”他說,“我5分鐘後再找你。”他看了看我,說:“請跟我來。”

斯塔斯輕輕擺了擺手指,“再見,麥考密克醫生。”

丹尼爾·張穿夾克衫系領帶,著裝風格與我完全不同,沒我那麽休閑。他的衣服剪裁得體,身材不錯,以我這個疾病專家的眼光看,他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在健身房。他把文件扔到桌上,坐回他的椅子,並示意我在對面坐下。

我第一次好好看他,看得出來他和他妹妹長得很像。他的面孔更加棱角分明,牙齒也很健康,真是一副標準的律師臉。

丹尼爾·張坐在椅子上向後靠去,雙手一攤,“什麽事?”

我沒法做到像他這樣單刀直人,因此問道:“你是多蘿西·張的哥哥嗎?”

“也許你得先回答我你是誰。”

“我在電話裏告訴過你。”

“再說一遍。”

當我重新介紹自己的時候,我真切地感受到沒有工作的壓力。我是誰?一名失業醫生?沒有工作,我是誰呢?根本上講,我是一個給女友甩了的家夥,一個關注正在侵蝕人們臉蛋的癌症的市民,一個對朋友一家的死感到憤怒,而且想要刨根問底的男人。但說這些不會讓對面這男人對我有好感。

所以,我編了瞎話,“我是疾控中心的一名醫生。我在電話裏告訴過你保羅·墨菲和他一家不幸被害。我正在調查此事。”

“疾控中心為何要參與謀殺案的調查?”張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有什麽東西能證明你的身份嗎?”

我摸了一下口袋,掏出工作證遞過去。我希望他不要發現這玩意過期了。

張瞄了一眼我的工作證,然後把它遞還給我,“我想今天早上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