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之諾(第6/10頁)



這兩個字念得甜柔無比,深深沁入了我心靈最深處。我的思緒跟著恍惚起來,喃喃回應道:“雲雲……”

“不,我不叫雲雲。”剛才還溫潤如水的女孩忽然變得有些激動,“你以後也別再叫我雲雲了!”

我詫然道:“你不叫雲雲?那我該叫你什麽?”

女孩鄭重地告訴我:“我姓葉,我叫葉夢詩。”

“葉夢詩?”我愣了一下,“你怎麽……怎麽突然叫這個了?”

“我一直都叫葉夢詩。我這些天只是失去了記憶,但現在我的記憶又恢復了。”

這驚訝真是一個接著一個!我回頭瞥了女孩一眼:“你的記憶恢復了?”

“是的。我現在能想起所有的事情。我叫葉夢詩,根本就不叫什麽楚雲!我也不是淩沐風的妻子,我跟這個小鎮一點關系都沒有!”女孩急促地說道,似乎要將這些信息一下子全我的腦子裏。而我則告誡自己要保持冷靜的心態。等女孩說完那段話之後,我並未顯出自己的態度,而是話題一轉,舉著火把往前方指了指:“你看,那裏有個山洞。我們進去歇一會吧!”

女孩表示贊同:“好啊。歇下來我也好把所有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講給你聽。”

那山洞就在距離路邊不遠的一處石崖上,我背著女孩來到洞裏,打火把四下查看了一圈。山洞並不算很大,但妙在洞壁拐彎後往側部有一個進深,形成了一個類似“洞中洞”的結構。我把女孩安置在內洞,這裏不僅能遮擋外面的秋風,而且洞內的火光也不會直接映出去。這樣即便追兵們搜尋到這座山頭,也不會那麽容易發現我們的藏身處。

安置好女孩後,我去洞外撿拾了一堆枯枝,在洞中升起熱騰騰的篝火。先前涉水渡河,我們倆身上的衣服早已從內到外濕了個透,若不盡快烘幹,只怕要在秋夜中凍出病來。

我們倆並肩坐在篝火前,看那女孩凍得瑟瑟發抖,我便主動張開胳膊,輕攬住她的肩頭問道:“冷嗎?”女孩“嗯”了一聲,她轉頭看著我,眉眼如新月般璀璨動人。片刻後她垂下眼簾,將身體埋在了我的胸膛裏。我趁勢緊摟住她,我們倆互相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在深山冷洞中對抗著秋夜的寒意。

等身體稍微回暖之後,我問女孩:“你真的恢復記憶了?”

女孩道:“是的。”聲音輕柔但語氣異常堅決。

“那你給我說說吧,說說你的故事。”

女孩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她開始講述:“我的名字叫葉夢詩,從小在上海長大。我的父親叫葉德開,他生前是上海灘的大富商,你如果去過上海,多半會聽說過他……”

我搖頭道:“我沒去過上海。”然後又問:“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女孩悲傷道:“是的。我父親在四十六歲那年才有的我,去年去世的時候已經六十五歲了。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傷,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你的母親呢?”

“我沒見過我的母親,因為她在生我那天就難產死了。”女孩一邊說一邊脖頸中的那個玉墜,“這個墜子就是我母親的遺物。她的名字裏有一個‘雲’字。我父親希望我永遠帶著這個玉墜,他說這樣我的母親就能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看到我。”

我沉默片刻,繼續問道:“那你怎麽會出現在南京城外呢?”

女孩答道:“我從小就喜歡繪畫。我父親去世之後,我為了排解悲傷,便四處遊歷作畫。初夏的時候,我一路來到了揚州。在揚州城的南郊我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那是一片江灘,蘆葦叢生,景色非常美。我就在江灘邊作畫。到了傍晚的時候,夕陽照在江面上,又別有一番絢麗。這時我發現不遠處的江水中有一處江心洲,如果我能到達那裏,那我就能縱覽整個江面,畫出夕陽斜照如血的絕美景色。說來也巧,那江心洲和岸邊並不是完全隔開的,有一道土隴相連。不過那幾天江水上漲,土隴被半掩在江水裏,時隱時現。我實在無法抗拒美景的誘惑,於是就決定渡水過去。”

我插話道:“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我可一點都不怕,因為我的水性好得很啊——”女孩提醒我說,“剛才過河的時候,你沒有看見嗎?”

我回想起不久前的情形。女孩的確是水性嫻熟,讓我無法反駁。

女孩又接著說道:“我把布鞋脫下來放在岸邊,然後便背著畫板下了水。我踩在土隴上慢慢行走,江水時不時地拍打著我的腿脖子。不過那會正是夏天,江水一點都不涼,我反而覺得挺舒服的呢。就在我快要走上江心洲的時候,忽然有件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