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招靈者之死(第2/6頁)



屋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反而覺得分外安全。這應該是間臨時關押犯人的牢房。南面墻上有一扇鐵窗,些許燈光從窗口灑進來,讓我依稀能看清屋內的情形。這房間裏除了一張破床外,別無他物。我走到床前躺下,只覺得身下亂糟糟的一堆,伸手一摸,原來是條被子。

那被子又粘又濕,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黴味。不過在這境地裏哪還顧得了那麽多?我把被子扯過來搭在身上,閉上眼睛想就此睡去。

接連兩天經歷了萬般波折,身心俱已疲憊之極。但真的躺在床上時,卻又遲遲難以入眠,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漲,思緒只陷於半夢半醒之間。便這般昏沉沉地也不知過了多久,耳旁忽然傳來一陣淅淅瀝瀝之聲。那聲音原本不大,但在這靜夜之中敲打著我空寂的耳膜,竟產生如振聾發聵般的巨響。我一下子清醒了,騰地從床上坐起,眼睛則向著響聲發出的窗外看去。

卻見窗外夜色闌珊,但遠處的天空略略發灰,已不像先前死黑一片。細密的雨點正掠過窗前,被燈色所照,隱隱映出亮光,如銀針般往來穿梭。

“下雨了……”我喃喃自語著,起身走到窗前。秋風裹著雨點卷入窗內,涼涼地打在我的臉上,更把一陣徹骨的寒意帶入了我的心底。

我掏出懷表來看了一眼,發現正是午夜時分。按照孟婆子的計劃,她應該就在這個當兒展開招靈的儀式。

一切會如料想中那樣進行嗎?我看著那漫天飛舞的雨點,尚不敢妄言。

雨越下越大,窗邊的我已被淋濕了面龐和頭發。我又想到了那個女孩,此刻她正被幽閉在精神病院的病房中,在這淒冷的雨夜,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孤獨和煎熬?

我的心陣陣發痛,但焦躁和不安卻逐漸平息。我告訴自己該睡了,我要以最佳的精神狀態去迎接下一個黎明的到來。

我回到床邊重新躺下,並在飄搖不息的風雨聲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色大亮,直到牢房的門鎖嘩啦啦響起,我才從睡夢中驚醒。再到睜眼去看時,卻見房門已被拉開,吳警長當先走了進來。

老頭一看見我,便皺起眉頭問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這兒安全啊。”我坐起身,撐了個懶腰說道。

老頭不解地“嗯?”了一聲。

“昨天晚上有人盯我的梢。”我擠著眼睛說道,“我想來想去,只有在這裏才能踏踏實實地睡好。”

吳警長聽明白了。他“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說:“看不出來啊,你個廢物倒也能整點花花腸子。”

我搖頭自嘆:“唉,人嘛,都是被逼出來的。”

“行了行了,別耍嘴。趕緊穿上鞋給我走。”老頭一邊說,一邊奪門而出。我連忙下床把鞋一蹬,呼哧呼哧緊趕幾步追出去。

到了屋外,卻見天色明媚,秋雨看來已停了有一陣,不過地面還是濕漉漉的,走上去一踩便是一個腳印。

吳警長待我追到身後,回頭說道:“先不吃早飯了,等叫上孟婆子再一塊吃點。”

我應了聲:“好。”然後問道:“淩沐風昨天來找麻煩了?”

吳警長點點頭,把昨天的情況給我大概說了一遍。原來昨天上午我剛走沒多久,淩沐風就找上門來了。他告誡孟婆子不要再管雲雲的事情,語氣中頗有威脅的意味。好在當時老頭還在,淩沐風也沒敢過於造次。淩沐風留下兩個眼線的事吳警長也知道。他臨走的時候還專門警告過那兩個家夥,叫他們不可造次。

“我可不怕他們。昨天盯著我的那個尾巴可被我給揍了……”我拍了拍,自鳴得意般說道。

吳警長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那你躲牢房裏幹啥?”

我尷尬地幹咳兩聲,岔開話題道:“我就擔心孟婆子那邊會不會出事?如果那倆家夥半夜闖進去……”

老頭一擺手說:“不會的。我已經告訴他們孟婆子晚上要招靈,誰敢去觸那個黴頭?這山裏面的人,對神神鬼鬼的東西都信著呢!”

聽他如此一說,我便寬了心。一路上不再贅言,只快步向著孟婆子的住所而去。到了院子外面的那條小路上,卻見昨天那兩人還在路邊守著呢,他們衣衫潮濕,神情萎頓,想必是苦遭了一夜的風吹雨打。

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吳警長用揶揄的口吻調笑道:“兩位兄弟守了一夜吧?嘖嘖,真是辛苦了呢。我得跟淩先生說說,這可得打個大賞!”

那兩人心中老大的不爽,可又不敢對著老頭發作,只好轉過頭來,用兇狠的目光向我瞪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