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懼的鴕鳥

今天中午在金華大酒店舉行的這場婚禮有些特別。

新人是一對朝鮮族的青年男女,婚禮儀式因此帶有濃郁的民族風情。坐在大廳最前端的兩桌直系親屬全都穿著一水的朝鮮族服飾,紅綠繽紛,甚是惹眼。

酒過三巡之後,會場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在賓客們的鼓動下,新郎新娘走上了前台,和著親友們的歌聲,手挽著手翩翩起舞。這歌聲和舞姿似乎具有極強的感染力,不多時,又有好幾對同族的客人起身離桌,在新人的身旁起舞相伴。歡快的情緒擴散開來,洋溢在整個會場中。

在座的漢族賓客們見慣了惡俗的婚宴遊戲和惡作劇,在這樣的婚禮氣氛中很自然地產生一種愉悅的感覺。他們雖然不像朝鮮族的男女那樣能歌善舞,但各自端杯暢飲,談笑風生,也是其樂融融。

每個人都很高興,他們的身心狀態似乎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好過。

人們或歌、或舞、或笑、或飲,大家都在縱情歡樂,除了陳斌。

這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夥子,他是新郎的大學同學,因為出差來到龍州,恰好趕上了這場宴席。此時他正帶著一種怪異的表情,環顧著周圍的人群,氣息急促不定。

他並沒有喝太多的酒,但不知為什麽,心口卻有一種壓抑的感覺。這種感覺正逐漸強烈,他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再呆下去可能會失態。陳斌撐起身體,快步向著衛生間走去。

參加婚宴的人相互之間本就不太熟悉,又處於那樣一種喧鬧的氣氛下,沒有人關注陳斌的離去,也沒有人奇怪:他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回來?

兩個小時後,婚宴結束,賓客散盡。酒店後勤人員在打掃衛生間的時候才又發現了陳斌,此時,他已經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

接到金華大酒店的報案資料時,羅飛正在辦公室裏盯著余自強死亡現場的照片發呆。聽說又發生了一起詭異的死亡事件,羅飛立刻叫上張雨等人,馬不停蹄地直奔案發地而去。

酒店的經理早已在衛生間門口惶恐不安地等待著警方的到來。見到羅飛眾人,他忙不及地迎上前:“居然有這樣的事情,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他連連晃動著肥大的腦袋,一副不可思議的神色。

羅飛沒必要和他多費口舌,他只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然後單刀直入地問道:“誰是第一目擊者?”

“我。”一個清潔工打扮的中年男子應了一聲。

“你跟我們進來,其他人在外面等著。”羅飛一邊說,一邊率先走進了衛生間。

清潔工跟在最後,他指著緊裏端的那個隔間說道:“人就在那裏面,你們自己看吧,挺瘆人的。”

羅飛走上前,輕輕拉開了虛掩的木門,一副詭異的場面出現在他的眼前。

一個男子半跪在隔間內的坐便器前,他的雙手緊抱著坐便器的邊緣,渾身的關節和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似乎正在用盡所有的力氣要完成某件事情。

從他的姿態很容易猜測到他想要做什麽,可答案卻又是讓人無法理解的。

羅飛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張雨,發現對方的眼神中也充滿了疑惑。

“難道……難道他想鉆到坐便器裏去?”片刻之後,張雨喃喃地自言自語。

張雨的話聽起來荒謬無比,可這又確實是現場留給所有人的第一感覺。

男子俯著身體,高高厥起,腦袋則深深地紮入了坐便器中,他的肌肉雖然早已僵硬,但很顯然,直到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仍在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腦袋紮得更深!

此時,那個清潔工開始講述自己發現死者的過程:“下午兩點左右那幫辦婚宴的客人就散了,我隨後過來做清潔。這個小間的門當時從裏面反鎖著,我以為有人在使用,把別的地方都打掃完了,然後守在門口等著。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也不見有人出來。我有些納悶,就過去試著敲門,裏面沒人答應。我就趴著從門腳下面往裏看,發現有個人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這時我知道出事了,連忙把門踹開。這個人當時的姿勢就和現在一樣。我想把他拉起來,可他鉆得死死的,一個人根本拉不動。後來我們經理過來了,跟我說:別拉了,人早都死了,還是趕快報警吧!”

清潔工說這段話的時候,羅飛雖然一直沒有開口,但他的目光卻在敏銳的四下掃動。首先他關注的是隔間木門的搭鎖。這是最普通的插銷式門鎖了,只能從內部開關。隔間四周的圍板有一人多高,而圍板附近又沒有可供踩踏的物體,似乎難以攀爬。這些現場狀況結合清潔工的描述,也許可以排除案發時隔間內有其他人員存在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