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魔號 一百八十一章:樹林下的索命線

趴好之後,我將偽裝的巴特雷長槍管兒輕輕捅出迷亂的草叢。周圍的空氣很潮濕,肚子下面濕漉漉的植物,雖然柔軟,卻讓我很不舒服,因為現在沒有厚實的狼皮格擋,敵人的偽裝服有點單薄。

由此推測,那幾個散落在兩側峰頂的海盜狙擊手,一定也舒服不到哪去。上午七點二十四分,我仍趴伏在深深的草叢裏面,略略仰起脖子,搬著望遠鏡觀測兩面峰頂的樹林。此時,降雨停止下來,只吹過山風時,冷得人難受,好比穿著短袖走在秋末冬初的黃昏。

八點三十二分,當一條手腕粗的鎖鏈蛇從我槍管上緩緩爬過,一千一百米遠的第一個牽魂再次中彈,但我絲毫沒注意到子彈射出的方向。

我偽裝的伏擊點,是在天黑的時候設置,天空開晴後出來趕早的太陽,剛從淡墨色的天際露出微弱的魚肚白,我就沒再動過,敵人不可能發現我。

現在,我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按兵不動,繼續觀察。又過了二十分鐘,我腰上的無線通訊噪音波動異常,很顯然,至少有一個海盜狙擊手在不斷向我靠近。我很擔心自己更換的衣物上隱藏了紐扣式定位系統。

若真跑過來一個或幾個海盜狙擊手,把我當成同夥靠攏,那樣就很危險。我急速關掉偽裝服上的無線通訊開關,手上的望遠鏡,始終盯緊兩點鐘位置的那片樹林。

當我發現一雙急速奔跑的腳,敵人已經出現在五百米遠的位置,這不禁使我一愣,對手居然從我後方奔跑過來,他一定是感應到了訊號,向我急速靠攏,希望重新銜接上隊形。

幸好我把亂頻及時關掉,迫使那個敵人感應隊友的訊號中斷,不得不像無頭蒼蠅似的,調頭朝正前方跑去。那個海盜狙擊手,以為在隊友守殺的狙擊範圍奔跑很安全,便放棄了迂折前進。

我快速放下望遠鏡,眼睛貼緊在狙擊鏡上,T型準線順著緩緩扭動的槍管兒,很快捕捉到那兩條在林間急速飛跑的小腿兒。

本想射擊對方的頭部或胸腔,可由於樹上垂下的枝葉茂盛,遮擋住了目標的上身。圓形鏡孔中,密集的林木底層視野很有限,只給我看到交錯閃現的兩條腿,在快速倒騰著奔跑。

“慢一點,再慢一點,回頭凝望你的真主……”嘴巴默默唇語,幾根柔軟的青草,不斷摩挲在我蠕動的臉頰。

“嗖嗚”。抓住機會,就在那雙跑動中的小腿突然駐足,等待大腦傳達變換方向的指令,一顆尖鳴的子彈,猛得竄出槍膛,撞碎擋路的草葉,直沖目標飛去。

子彈的飛行速度極快,貼著樹林下的地表,劃出呼嘯的火線,那些因潮濕而沉沉入睡的枯葉,被白線上的疾風卷得瑟瑟發抖,仿佛患重病躺著的人,想突然坐起,但又力不從心。

那個披掛著厚厚偽裝的海盜狙擊手,剛要擡腳起跑,子彈就打進了他左腳踝的凸球骨,使得這家夥整個人重重摔倒,好比奔跑的駿馬忽然趟到絆馬索,毫無保留的前傾摔趴,折鼻梁、斷門牙、破肉唇自然來不及避免。

中彈的海盜狙擊手,側躺在潮濕的落葉上,極度驚恐的蜷縮雙腿,欲抽身朝大樹後面蠕動,尋找保佑生命的掩體。我狙擊鏡前方的視線,一排排大樹猶如列陣的士兵,為了不丟失那條可以貫穿直線的縫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拉出槍膛裏的彈殼,手指再摳扳機,始終貼在瞄準鏡上的眼睛,一刻不敢松懈的盯住目標。

“嗖嗡”。巴特雷狙擊步槍,像兇殘的毒蛇,及時補咬獵物第二口。子彈在極短的時間內,順著尚有余溫的空中彈道,再次鉆進敵人的小腹。但我知道,這兩槍都不是致命的,為防止敵人中彈後有時間呼叫隊友,我不得不第三次扣動扳機,給他冒血的小腹再填充一顆子彈。

那個海盜狙擊手,在樹林下掙紮扭曲,異常的痛苦,他受傷的踝骨破碎得厲害,雖然腳掌仍連著小腿,就算拿到醫生面前,也得用鋸子割斷。

我停止射擊,眼睛依舊注視橫躺的目標,海盜狙擊手的頭部和胸腔始終被一顆粗大的樹木遮擋,但他汩汩冒血的小腹,已把外圍的偽裝布條浸漬飽滿,猩紅的鮮血顆顆凝聚,如沉甸甸的石榴粒,順滑到衣物下面壓的枯黃葉片上,旋轉個不停。

看到抽搐的敵人漸漸僵硬,我總算舒緩一口氣,射殺這個海盜狙擊手實在冒險。第三顆子彈一定鑲嵌在他脊椎骨的內側,破壞掉神經網絡,才沒讓他有機會調試波段旋鈕,向隊友報告遇襲情況。

掏出背包裏一塊兒幹硬的鯰肉,塞進嘴巴慢慢咀嚼,假如因為剛才的三槍,不幸被敵人察覺,就算中上敵人的冷槍,也要做個飽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