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魔號 第一百一十八章:遷徙的活體彩雲

此刻劇烈的撼動,令我感覺自己忽然渺小,猶如抓在麥穗上的瓢蟲,隨著陰雨到來前的塵風,飄搖在翻滾的麥浪中。本想借機射殺前面的黑豹,卻被下面躁狂的野豬,撞動得無法持槍。

待到樹幹停歇的幾秒裏,黑豹的蹤影,不知何時沒了去向。或許是巨型野豬的嚎叫,嚇得它最終放棄;或者,它察覺到了異常,看到遠處甲板上,割裂著空氣的彈頭,劃出一條白線,打進了野豬眼睛。雖然黑豹不懂武器的概念,但從野豬慘痛的哀嚎,也預感到了不詳。

看到黑豹的離開,總算可以集中心思,好好處理腳下這個既莽撞又危險的大家夥。

我依舊使勁兒抱摟著大樹,像捉迷藏的猴子,把臀股轉到樹幹另一側。然後控制身體和樹皮的摩擦力,慢慢的往下滑落。滿腔仇恨的野豬,又把攻擊位置鎖定在我屁股,它不自覺得挪動四肢不成比例的豬蹄子,急於調轉過來咬我。

野豬的腳,就像不講衛生的指甲,前面一半是汙泥混合出的作嘔顏色,後半截卻是健康的皮肉。它實在太過肥碩,像位患了肥胖病的闊太太,偏偏喜歡細長尖嘴的高跟鞋,刻畫出蘿蔔狀的大腿,使人看了說不出的難受。

四百米處的大船上,兩把狙擊步槍的狙擊鏡,可不是用來觀景。伊涼和蘆雅,很容易看出我的用意,大野豬試圖擡起前蹄,朝我抨咬了幾下落空後,又急躁的低下頭去,帶著右臉烏血汩汩黑眼洞,啃咬起樹幹。

它的嘴巴,雖不是鑿子鋸子,可這會兒和我拼上了命,比起板斧伐木也慢不到哪去。這種飽含水分的樹肉,對野豬來講,好比沒牙老太嘴裏的羅漢豆,想象不出怎麽嚼,但不消一會兒,也能吃進了肚子。

巨型大野豬,像熒布後的皮影,從舞台另一側登場,把唯一的一顆好眼,又暴露給了射擊方向。“砰砰”,兩聲狙擊步槍的射擊聲,疊加在一起,鉆進了我的耳朵。

腳底下的大野豬,這下不再任性啃著樹皮,想讓我和大樹一起摔下來。它這兩只眼睛的失明,遠非我以前在大泥淖用匕首戳瞎鱷眼和熊眼。

子彈可沒刀尖那般溫柔和妥協,擊碎飽富彈性的眼球後,會繼續向裏破穿,直到遇上野豬堅硬的鼻梁骨,才肯罷休。

同時,十米處的一顆大樹冠,那只黑亮的野豹,也如夾帶了隕石的速度跌落。原來這只黑豹,並沒放棄目標,它從野山豬逼迫我的情形中,最終把我看成一只既不會抓咬,又爬不上樹的無毛笨猴子。

要不是甲板上埋伏著狙擊步槍,可以觀察到這附近的情況,將它及時擊落,這只黑亮的野豹,一定會跳到我抱著的這棵大樹冠上,叼住我的脖子,把我拖走。而下面的野豬,就像給長跑健將拿走西裝的拳擊大王,暴躁氣憤卻只能無奈。

危險一經排除,我立刻跳下樹幹,如展示跳躍的猿猴,撿回那柄板斧,對著翻躺在亂木上直哼哼的巨型野豬的脖子,像當初用鋼棍砸鱷魚頭一般,當的一聲便掄了下去。

這個肥厚的大家夥,像破水的胎盤,除了兩只眼睛,嘴巴下的脖子,便成了泄紅的主流。野山豬的肉,足有千斤,難怪野豹不敢拿著食物鏈條往它脖子上套。

此刻的時間,是用來伐木,三條豐厚的放心肉,簡直突如其來,從天而降。好比上帝有意捉弄,試探或者引誘,讓我在爭取時間的過程中變得不專一。

我對著大船,做了一個拇指豎起的手勢,告訴她們繼續守護,對面的炮台上,也同時豎立起兩個女孩的柔嫩拇指。

“當,當,當……”我又掄起板斧,砍伐起身旁的大樹,剛才的險象環生,好像消耗光我全部的恐懼,但隨之浪費的時間,又使我有些氣憤和焦急,便不由得集中手裏的活兒,暗自加速,把一切危險,更進一步交由伊涼和蘆雅清除,索性豁了出去。

手上感覺起了水泡,就用蘸濕的布條裹著,一刻不敢停歇的掄著大斧。直到中午吃飯,總算伐到了二十棵良好的木材,剩下的工作,便是利用繩索,一根根拽到大船下,然後用較短的繩子套牢,栓掛在船舷下。

當我踩著小皮筏,雙手拽著大船與河岸之間的一根索道繩,靠近森林邊緣,準備捆綁回最後兩根木材時,一陣急促熱鬧的群鳥啼叫,從對岸森林的上空傳來。

我左手遮在肉眼上方,恍惚一看,那陣勢宛如鋪天蓋地的蝗蟲。

我想那邊的森林,一定放生了什麽,使烏雲一般的鳥群,集體朝對岸遷徙。七八百米的距離,天空中聲勢壯觀,林鳥群飛的形式變化多端,啼婉動人紛雜卻有些尖銳。可能是鳥群數量過於龐大,鳴叫才混響出這種聽得人不舒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