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魔號 第一百一十三章:疊加危險擠時間

直挺的大樹一旦滾進河岸邊的深水,再操作起來就容易很多。連接大船的三條繩索,被我解開一條,綁在伐好的大樹頂端。然後,我面向炮台揮了揮手,示意池春和幾個女人,可以開始拉拽繩索了。

借助水的浮力,粗長的大木很快靠到船下。我又拎起板斧,去砍伐身後另一棵大樹。此時,太陽已經升起。站在濃密的森林邊緣,可感受到天蓬縫隙穿透下的陽光,鋒芒卻不刺眼。

池春她們把大樹幹拉回到船下,固定好繩索後,便又忙碌起晾曬鱷肉的工作。有了溫度的森林,像全身蠕動著的綠色巨魔,雖然我只是站在森林邊緣,費勁兒地削砍每一顆大樹,可卻如傷害到的是它的腳趾。

厚重生猛的板斧,不管掄在哪株高大的植物上,造成的破壞相當嚴重。我不斷揮砍,頭頂滲透下的道道細弱光芒,漸漸變得飽滿溫燙,宛如天空的鑄造師砸好了熾熱鐵劍,一條條斜插進森林。

大滴大滴的汗水,在板斧和大樹碰撞後,從我手臂上震得灑落,酷似戰馬的飛蹄,奔馳過清澈小溪時踏起來無數細碎水珠。每當汗水要入侵眼睛,我就猛得左右搖頭,長長的發梢,隨著臉上的熱汗,一起甩舞飄灑。

斧頭撞擊大樹的聲音,猶如兩軍陣前的戰鼓,挑釁著森林,也挑釁著它內部一切未知的掠奪生命的生命。

第二棵大樹冠上,並未掉下毒蛇,砍伐之前,僅一只黃如橙皮的箭毒蛙,張著四只透明果凍般的小爪,趴伏在核桃殼一樣粗糙的樹皮上,對我毫無讓開之意。

砍倒一棵如此粗大的活樹,需要掄板斧六百次以上,我這會兒的手感和準確度,早胸有成竹。毒蛙如此跋扈,不肯讓開,並非出於倔強和懶惰,而是它居心叵測。

這只箭毒蛙,最希望沒有鋒牙利爪的動物舔舐自己,或對方身體裸露出植皮,和它充分接觸。這種接觸絕非親密,而是生命力最沉重的代價—中毒身亡。

鬼猴吹杆兒裏的木刺,塗抹的蠱毒,應該就是毒蛙皮膚的表液。我本想一板斧掄去,將這只渺小卻很卑鄙的東西攔腰截斷,可又考慮到,擊中它的瞬間,多會濺出大片的肉漿,萬一噴濺到自己身上,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毒蛙對板斧和人心的認識很淺陋,它以為,只有死在自己毒液下的動物,才會徹底明白,它所慣用的這種既省時得利,又見不得人的陰招。

我用斧韌磕在毒蛙屁股下的樹皮上,瞬間發力,猛得斜上一刮,猶如反彈迎面而來的網球,將毒蛙重重拍拋出去。這個小東西的有恃無恐,被拋甩到半空時,才顯得毫無分量。

毒蛙被拍飛起來的瞬間,那上抓下撓的無助醜態,還沒比劃盡興,就一頭栽進十米遠的水中。雖然摔進水裏比摔砸在堅硬的橫木上好很多,但我板斧利用手腕翻動時產生的拍擊力,也足以使它五臟震裂,脆骨歪折。

海魔號的船,應該啟航朝這裏靠近了,為了在那些更善於廝殺的海盜出現之前,我們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裏,我把晾曬獸肉和置身森林伐木的工作同時進行,兩種危險疊加起來,使我冒險死亡的概率增大,但在時間上,卻可以爭取到一半。

經歷過豹貓群在山洞哄搶食物,我深知這座島林的慳吝。你想拿走它的東西,遠非狩獵之後扛起獵物就走,回到家裏安心吃喝。

晾曬食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本該在大船上,和蘆雅伊涼一起,守護預備儲存的鱷肉兩天,然後再花費兩三天時間,用來砍伐必須的木材,這就導致時間嚴重滯後。

大船若無法發動,我們只能依靠桅杆,借助眷顧生命的海風,將大船一點點吹向有國家的海岸。然而在這個時間差上,我們至少要和海魔號差開五天時間。

靠桅杆做動力的船,在夜間行駛最安全,不必擔心雷達聲納,探測到大船旋轉的馬達,可這樣一來,航速就很原始,很緩慢。

海盜船在人煙稀少的公海,若是見到一艘航速如此寒酸的大船,定會像流氓在無人的夜街發現一位醉酒後行動遲緩的裸露少女般,滴涎著口水跑來猥褻。

貨輪和客輪的速度,也是相當的快,海魔號要打劫它們,就得把動力改裝,好比想追咬羚羊,就得有獅豹的速度。

我對大船的運行操控有過觀察,利用內燃動力,是可以將大船啟航,但人員的配備與訓練,至少要花掉兩個星期時間。也就是海魔號出現在島嶼附近時,我們這艘多由女人組成的生澀水手的大船,正好從它們雷達的掃描區經過。後果可想而知,會有怎樣的追逐與反追逐的炮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