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荒島 第三十六章:狼穴裏的宴會

海藻駕著巨浪,堆積上長長的海岸線。沿著烏亮的海藻層,我貓腰向前奔跑。閃電照亮黑夜的瞬間,我就即刻趴下,匍匐在厚厚的海藻層中隱蔽身形,防止被船上的水手看到。

大船離海岸線約三百米遠,重重的錨已經拋下,將船身固定在飄搖的海面。“轟轟轟”又是幾聲炮響傳來,黑幽幽的船舷炮口齊發,迸射出熾熱的火團。我將身上的武器和藤繩整理完備,趟過軟滑的海藻堆積層,潛入了晃動的海水,向大船遊去。

大雨從黑夜中密集灑落,海水冰涼刺骨,海面水花四濺,我用力甩掉面部積水,才可以深吸口氣,繼續一起一伏,向深水區的大船隱密靠近。

幾乎是潛泳到船舷下面,才敢將頭露出水面。這幫家夥把船旗卸掉了,我看到船身布滿生僻的字符圖案,無關緊要的英文注釋,終究辨認不出這是哪國船只。繞大船遊動一圈,找到拋錨的位置,攀著冰冷濕滑的鐵鏈,我悄悄爬了上去。

幾個水手正在船舷一側放炮,並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秘密潛入。大船的甲板很寬很長,約有兩百的樣子,中間是高低各異的平台,配置有速射火炮和近防機槍。

初步判斷,這不是某艘客輪。安保設施顯然超過了標準,更具有攻擊性,而且要想合理運作這樣一艘半軍事化的中型海輪,至少需要六七十名水手。

閃電像一根火柴,在漆黑的夜空劃燃。電光閃耀的瞬間,我立刻臥倒,猶如一只剛從墻上掉落下來的壁虎,快速地靠攏向墻根,避免被人看到。

借助剛才那道電光,我恰巧看清大船的一側。幾個披著雨衣的人站在那裏,其中一個正用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向大泥淖的方向觀察,而後揮動手裏的小旗,示意艙下的炮手調整方位,再次齊發射擊。

雨衣裹在他們身上,被雨水澆得油亮,我無法看到這些人的服飾,只盼望是亞洲某個國家的海軍制服。這樣我們就可以現身,跟隨這艘戰艦一起回國。

經歷了巴薩迪的賊船,我比以前更加小心謹慎。為了獲取準確信息,我必須潛入船艙,摸清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人,為何要在這種雨夜炮轟島嶼。

進入大船內部的艙門位於甲板兩側,右翼站有水手,從那裏溜進去比較危險。另一個艙門形狀怪異,像蝸牛從殼兒裏脹出的腦袋。悄悄潛伏過來,雙手把住兩條蝸角似的鋼柱,使勁兒往上推舉。力氣不敢太大,又不能突然放松,要是弄出響動,船上的人多半誤認為我是爬上甲板的海洋怪物,給予亂槍掃射。扳了好一陣子艙門,厚重的金屬門板紋絲不動,裏面一定反鎖了。

情急之下,不容坐等。要想下到船艙,非得從指揮放炮的水手身後溜進去,冒險一搏在所難免。我必須爭取時間,趕在他們停止開炮、返回船艙把門反鎖之前進入到裏面,否則這趟冒險探察勢必徒勞。炮聲又接連響起,雨滴砸在堅硬的甲板上,水珠好似從天上灑下來的豆子,噼啪亂響著,激烈蹦跳著。

“炸掉那些該死的畜生,讓它們肚皮朝上!”一個操著北愛爾蘭口音的漢子叫笑起來。我心中一驚,不明白他所指的畜生是什麽東西,根據射擊的方向粗略判斷,難道在用昂貴的炮彈轟炸大泥淖裏的鱷魚?憑借船上的武器裝置和軍事設施,如果想捕殺鱷魚補充食物,只需端著重機槍上島,找個安全的位置,對著群鱷掃射即可。那些鱷魚的皮肉雖厚,會被子彈打得血肉橫飛,然而此時之舉無異牛刀殺雞!

除非這座島上還藏有其他人類,要麽就是雨夜的軍事操練,把島上一些樹木和山石作為目標,進行瞄準轟炸。諸多疑問在我腦海盤旋,更加堅定我要探個究竟的決心。

我蹲伏著靠近他們,在距離十米的地方,停止下來等待機會。揮動小旗的水手又開始用望遠鏡向島上觀望,利用這個空當,我像只狡猾的貓,一溜煙兒鉆進了艙門

這扇艙門是半開著的,從門口越過的刹那,我停頓了一下身形,生怕碰出響動,又怕撞見其他水手。當時風雨很急,雷電交加,頻頻閃亮的光照險些將我的行蹤暴露。如果被這幾個水手發現,旋即朝我撲來,反抗他們就得動粗,甚至刀刃相向、槍火交鋒。傷到好人勢必不忍,束手就擒更是危險,等到被人五花大綁才知遇上暴徒,無異自殺之舉。

沿著艙口樓梯下去,裏面傳出嘈雜之聲,仿佛正舉辦宴會。我狐疑不定,從扶梯側面跳了下來,快速躲進角落,拿起一件掛在艙壁上的便服草草穿上。這些衣服淩亂臟汙,大概是幹活的時候臨時穿戴,屬於混亂無序的公共設施,跟抹布已經差不多。好在並不影響掩飾潛入者的身份,隨便被誤會成什麽下等水手,贏得些許時間,足夠探查這艘大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