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那晚,在老馬的協助下,趙順的所有計劃終於順利實施。那夜很長,很累,很復雜,很艱辛。趙順終於獲得了自由,再次投身到辦案之中。

老馬說服了姚小薇,將趙順接出了醫院。兩人雖已不是夫妻關系,但姚小薇向醫院出示結婚證,羅醫生等人都信以為真,辦理了趙順的出院手續,且在趙順和老馬的要求下,並未將此消息通知經偵支隊。

在醫院門口,趙順和姚小薇默默對視。趙順心如刀絞,昔日的幸福刺痛了他心底的柔軟。趙順至今還清晰記得那個辦理離婚手續的午後,天氣潮濕陰冷,似乎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他和姚小薇就那麽默默地分道揚鑣,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說。但在辦手續的時候,兩人都沒有上交結婚證,謊稱丟了。趙順不知當時為什麽這麽做,也許覺得要是真交了,那就徹底見不到了。結果從那天開始,真的就沒怎麽再見。

姚小薇走近趙順,默默地抱了他一下。趙順手足無措,兩只手在空中張著,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樣,姚小薇就離開了懷抱。

“好自為之吧!”姚小薇說。“別再折磨自己了。”她哭了。

趙順的嘴唇顫抖著。“謝謝你,還留著這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

“我把它留著呢,你的呢?還找得到嗎?”姚小薇擦幹了眼淚。

趙順一時語塞。

姚小薇慘笑,說罷默默地轉身離開。趙順擡起手,想說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這樣看著姚小薇消失在黑暗裏。

嘆息,早就是家常便飯。趙順沒有陷入對昨日的傷感之中,立即開始了他的行動。他很感動,慶幸自己又恢復成了一個警察。

任毅是在逃離之前被截住的。在趙順的求助下,教授、小霍、“猴子”等十多個出院過節的病友,把任毅堵在了公司裏面。任毅知道這是趙順的手段,立即報了警。警察到得很快,不到三分鐘就趕到了現場。來的警察是個大個兒,自稱姓周,是南壩河派出所的民警,制服穿得歪歪扭扭,用暴力的手段把任毅從人群中解救出去,將他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任毅稀裏糊塗地跟著周警官到了一個居民樓裏,沒想到教授等人也一直尾隨到此。這時從教授身後又走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責令周警官立即吃藥。任毅這時才驚訝地發現,那個警察的制服上竟然沒有警號。他一下慌了,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群瘋子。他求救,大叫,再次撥打“110”,但當真正的警察到場之後,對這群人卻無能為力。按照趙順的授意,教授自稱大家被任毅騙了錢,現在正在追債,公安機關是無法插手經濟糾紛的。面對教授等人有理有據的要求,派出所對此也無能為力。

任毅知道這是趙順的布局,無奈之下狗急跳墻,想硬闖出去。不料武瘋子拿著一根生銹的暖氣管就擋在了門口,聲稱誰出來就幹掉他。這時還是教授出來給任毅講解法律知識,告訴他,精神病人在發病期間所有的行為是不受法律約束的,同時,大家不會限制任毅超過24小時的人身自由,因為那就成了非法拘禁。任毅陷入了死局,眼看著逃離的時間分秒逝去,自己也無能為力。他只得向經偵支隊的劉權發出求助,但不想,劉權的手機也關機了。

一切都在按照趙順的設計進行。當趙順趕到任毅所在地的時候,時間還沒超過24小時。趙順沒跟任毅廢話,進門就抄起一個啤酒瓶子沖了過去。任毅膽戰心驚,以為趙順要向自己施暴。卻不料趙順一瓶子砸在了自己頭上,弄了個鮮血淋漓。教授立即撥打了“110”,派出所的警察再次趕來。趙順說自己是被任毅打的,所有在場人員都能證明。面對教授等人的指證,任毅有口難辯。於是在即將接近非法拘禁時間之前,任毅又被警察帶到派出所繼續詢問,而與此同時,老馬正在緊鑼密鼓地協調檢察院重啟立案。

在派出所的常規檢查中,發現了任毅隨身攜帶的假證件。於是任毅便有了新的犯罪嫌疑。在周濟廣的努力下,任毅的案件被重新立案,他終於沒能逃脫法網。

這一夜很長,趙順做了很多很多事,但他卻沒覺得累,反而被這種久違的充實所感動著。他終於恢復成了昔日的模樣,像個真正的刑警一樣按部就班地將壞人繩之以法。趙順很欣慰,很滿足,很為自己驕傲。但一種疑惑卻結伴而生。為什麽在辦案時沒有看到小呂呢?他去了哪裏?還在幹什麽狗屁內勤嗎?羅洋呢?劉權呢?江浩也應該會出現啊?他們……都去了哪裏呢?

陽光猝不及防地從斑駁的玻璃射進房間,趙順猛地從病床上驚醒。他這才發現,這一夜的努力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夢而已。現實如此殘酷,他什麽也沒有做,一切的計劃都似乎有了開頭,但在過程中卻都被忘記了,是“羅拉”“思諾思”的副作用嗎?還是他根本沒用勇氣?趙順根本沒有托付教授等人去截住任毅,也根本沒勇氣通過老馬去懇求姚小薇,他只是個掌握不了自己命運的癡人說夢者,是個被人拋棄的可憐蟲!他絕望地痛哭,歇斯底裏地大叫,自己再也不是什麽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