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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察院莊嚴肅穆、國徽高懸,那是一棟灰色的建築,沿著大理石台階,可以看到面前那道深邃的走廊。

“我當時在門外,沒聽到趙順和任毅的談話。”小呂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著周濟廣說。

“我要你說出事實。”周濟廣語速不快,他直視著小呂的眼睛,從那裏讀到的,是惶恐和不安。

“我說的,就是事實,我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小呂面無表情地回答。

“聽說你現在被調到內勤了,是因為這件事的影響嗎?”周濟廣繼續問。

“我不知道。”小呂沒有預料中的手足無措。

“你是除了趙順之外,唯一能做證的人,你知道嗎?”周濟廣說。

“我不知道……”小呂搖頭,“我不知道您要我證明什麽。”

“很簡單,我想知道趙順和任毅所說的一切。”周濟廣說。

“我真的,沒有聽到。”小呂堅定地說。

“有顧慮,不敢說?”周濟廣問。

“我沒有什麽可說的。”小呂直視他,眼神裏竟然是冷漠。

“趙順說當時有一個錄音筆記載了全部對話,你能協助提供一下嗎?”周濟廣對視小呂,那道冷漠迅速消散。

“在……在這裏。”小呂說著從包裏拿出了錄音筆,遞了過去。

“裏面有什麽?”周濟廣沒有按動播放鍵。

“什麽也沒有。”小呂低頭回答。

周濟廣點了點頭。“你不該輕信一個瘋子,更不該受一群正常人的控制。”周濟廣平淡地說。

小呂不敢擡頭,他在躲閃周濟廣的眼神。

“你到底是該相信一個說真話的瘋子呢,還是該向一群說假話的正常人妥協?”周濟廣依然平淡。“帶著你的空白錄音筆,一起回去吧。”周濟廣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眼淚順著小呂的臉龐流淌下來,他收起錄音筆,低頭走出了檢察院。劉權駕駛的警車就停在馬路對面。小呂知道,自己出賣了良心。

“等趙順這件事過去了,就把你從內勤調出來。”江浩的那句話反復在他耳邊回響,讓他揮之不去、擺脫不了。

黑與白、是與非、正義與邪惡,在電影裏是那麽分明,好人和壞人都該有鮮明的性格和外貌。警察,是該用手槍去評判善惡的。這些,小呂曾堅信。而就在幾分鐘前,這些曾經擺在聖壇上供人膜拜的偶像被他親手摧毀了,是虛偽嗎?這個詞用得太輕,該是肮臟和卑鄙吧。為了自己的所謂前途,為了所謂的自保。自己不再是個幼稚的孩子了,該饒恕自己說是無奈或善意,這是個理智的選擇。小呂知道,自己走出這一步將不能回頭,自己將成為那些曾經令他生厭的衣冠楚楚人群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