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李躍龍很快就被衛士帶了過來。

“你父親飼養了什麽鳥,鴿子?”狄公直接就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鴿子?鳥?”李躍龍對這個問題似乎顯得有些茫然,“回閣老,父親他只養了幾尾金魚,莊子裏有幾條獵犬和幾匹塞外好馬,不見他養了鳥啊!”

“你父親沒有養鳥,那這是什麽?”

狄公把鳥笛和那一小袋子米囊子指給李躍龍看。

李躍龍更是不知情的樣子。

“閣老,小人真的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做什麽的。家父的這書房,我一年也難得來幾次,如果不是私密要事,他是不會叫我來的。不過,也許是生意上用鴿子什麽的傳遞信息,也不是不可能。”

狄公點點頭。

“你父親不可能獨自居住在這裏,他的貼身仆人是誰?”

“是阿貴,阿貴一直伺候他,可是他已經失蹤了!”李躍龍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安的神情。

“失蹤?”狄公神情嚴肅地問,“什麽時候的事情,在令尊遇害之後?”

“不,不是。是在家父遇害之前五六天就不見了,我們以為父親派他出去辦事——從前也經常有這樣的事,出去一兩天就回來了——誰想到這次竟然一去不回,父親對此事一直怏怏不樂。”

“我有一個問題,令尊怎麽知道阿貴是出了事?”

李躍龍也有些慌亂起來,因為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判斷這件事的。

“就是有一天父親突然對我說,阿貴出事了,這時候我才知道阿貴已經三天沒有回來了,雖然我不覺得三天沒有回來就是出事——也許是耽擱了。但是父親非常篤定,而我又問不出阿貴出去是為了什麽。家中的事情……”李躍龍的表情尷尬起來,“父親沒有讓我插手更多。實際上,家母在世的時候,父親對我絕不是如此。後母進門後,他就漸漸不讓我插手家中生意了。我有幾次不平去詢問過,都被父親叱罵了……”

這顯然是家中陰私,李躍龍說出來後一副羞愧的神情,狄公便沒再多問。

“有句話不得不問李公子,令尊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麽?”

李躍龍看起來有點兒不太高興,但是他還是回答了狄公的問題。

“那幾日父親心情不好,尋了個由頭,把我責罵了一頓,我心中不憤,便找了幾個朋友去紅袖招喝酒,隨後就宿在那裏,早上的時候有家丁過來找我,才知道父親他……”李躍龍紅了眼睛,聲音有些發抖,“子欲養而親不待,學生無比悔恨那日與老父爭吵,學生、學生求大人給學生做主!”

狄公溫言撫慰了他兩句,便讓他下去了。

“他所言是實嗎?貴縣此事你應該查了吧?”狄公看向聞廣。

聞廣一腦門的汗。

“回閣老,紅袖招是這裏有名的秦樓楚館,下官派人去調查過,這位李公子說的大致情況都是真實的,他的那幾個朋友都可以給他做證,只是他和妓女回房後的情形就沒有人知道了。據說當時,這位李公子喝得爛醉,嘔吐連連,那妓女嫌他臭氣熏天,也沒陪他,後來就跑到別的姐妹屋子裏躲清閑去了。他們這群人都喝醉了酒,第二天都睡到了日上三竿,秦樓楚館上午幾乎都是不開門的,直到管家派人找到李躍龍,他才從那個臭氣熏天的房間裏醒過來。”

“這根本不能確定他有沒有可能在後半夜溜回家弄死他老子!”秦鳳歌哼了一聲,聞廣有些尷尬地賠了個笑。

“所以李公子的話依然要存疑,誰知道他是不是因為被父親冷落心生不滿,偷偷跑回來害死了李天峰呢?”

“您是說他和李夫人聯合起來殺了他父親?不太可能吧!”聞廣瞪大了眼睛。

“還、還有一件事……小人剛剛打聽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那師爺猶猶豫豫地小聲開了口。

“還不快說!”聞廣呵斥了他一聲。

“小的聽說……他們父子起了齟齬還是因為……”

“莫要吞吞吐吐,快說!”秦鳳歌也沒好氣地呵斥了一聲。

“聽人說,這李大少就好像中了邪,看中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那個木巫女!”

“木巫女?!”大家都是一愣,隨後面面相覷。

“是啊!”師爺的神情變得難以言喻,像極了街頭巷尾的長舌婦。“而李天峰不知道為什麽也糾纏那個女人。不會真的像人家說的那樣,這女人會使用什麽迷魂計吧,讓這家的父子兩人都和她糾纏不清!”

“也許我們真的應該和木巫女好好談談了。”狄公用手捋著自己的長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