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歌三人都被狄公的話嚇了一跳,但是看過去後,發現那毛冬青下面的屍體不過是一只野兔,已經有蒼蠅在屍體上聚集。

“這並不是我見到的第一具屍體了。”狄公蹙著眉頭說,“剛剛在東門那邊,還有兩只大山雀的屍體。在這麽炎熱的天氣裏,還沒有腐爛,說明死去的時間不算久。”

沈聽松點點頭。“這麽說來,我也想起來了。我翻墻的時候看到了屋脊,上面也有鳥的屍體,不過只剩羽毛和碎骨。”

“這只兔子也是剛死不久,但是沒有外傷。”赫雲圖看了看那兔子的屍體後說,“大人,要不要我去看看那兩只鳥的屍體?”

“你去太慢,等著。”秦鳳歌轉身就掠了出去,不一會兒,一臉嫌惡地用帕子兜了兩只鳥的屍體回來。赫雲圖倒沒有什麽嫌惡,他本就是仵作,見過的屍體有比這個還要可怕的。

“它們的身上都沒有傷痕,不是獵人幹的也不是來自其他動物的襲擊。”赫雲圖掏出了隨身帶的刀子,然後雙手合十地禱告了下,希望佛祖莫怪,然後才剖開鳥和山兔的肚子。

“草籽和草葉,這是它們最後進食的東西,但是已經消化了大半,我看不出這是什麽草,所以不知道它們是不是誤食了毒草而死。”

那草葉已經爛得看不出原樣,但是草籽還有健全的。那是一顆顆圓圓的小顆粒,大小和芝麻差不多。

狄公也想不出這是什麽植物的籽,只能把那草籽包了幾粒帶走。

隨後四人就來到了第三進院子裏的講經堂。

講經堂的占地面積也不小,因為這裏除了給本寺的弟子們講經,還會接待那些善男信女。不過現在,這裏已經被牢牢地鎖上了,不僅如此,門和所有的窗子上都貼了各種符紙。

“佛家的地方,道家的符,看來也是病急亂投醫了!”狄公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無奈地搖搖頭,“那個可怕的案子就發生在這裏,人們害怕也是能理解的,不過看起來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倫不類!”

“伯父,要進去嗎?”沈聽松詢問道。

狄公仔細觀察了講經堂的門和那把銅鎖後點點頭。“門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案發後是蘇醒了的僧人從裏面打開的?”

“是的。”秦鳳歌點點頭。

沈聽松麻利地撬開了門鎖,打開了房門,雖然已經過了月余,但是一開門便有一股濃重的汙濁之氣撲面而來。沒開門的時候,堂內一片昏暗,很多東西都看不清,當門打開後,陽光照射進堂內,一點點地把這裏的陰霾撕碎了,大家才能看清堂內的全貌。

屋子裏有一種古怪的土腥味,隱隱還有一股焦煳的味道留在空氣中。

講經堂房間不小,可以容納很多人聽經。正中是佛祖與左右侍立的兩位尊者的畫像,下面有一個台座,上面放著蒲團,供講經人使用,而其余的蒲團已經被撤到了兩邊。不過這描述的是案發之前房間的情景,如今這裏早已經變得亂七八糟,地面上有很多處暗黑色的炭跡和被油脂浸透的痕跡,還有的地方有血水幹透後留下的褐色斑痕。在講經堂的右側,一些大型樂器——比如說編鐘還放在那裏,一個月下來,上面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這裏確實沒有火燒過的痕跡,也沒有刀砍斧鑿的痕跡。”狄公面色凝重,他把這間屋子裏裏外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麽異常,觀察了一下放在角落裏的編鐘,輕輕用手敲了敲,編鐘發出悅耳的響聲。這編鐘的旁邊有個香爐,狄公打開香爐看了看,裏面還有未曾燃盡的香,香似乎被水澆滅過,但是現在已經恢復了原狀。

“是的,除了編鐘、磬、鈸、鐃這些佛家會用到的樂器他們用的是本寺的僧人,其余的樂師都是請的張掖境內最好舞團的樂師。而好的樂師都有些名氣,他們一夜之間被殺,一下子就傳開了,可以說甘州境內都為之震動!”

“我們應該看看縣衙的卷宗和仵作填的驗屍記錄。”狄公沉吟了一下,“傳言雖然是基於事實出發,但是經過人口口相傳,不同程度的添油加醋,肯定會有許多的變化,我們可以抱著存疑的態度。但是我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死了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卻毫發無損。”

“是啊,的確讓人想不通!”秦鳳歌和沈聽松紛紛點頭。

“那我們早一點和官府通氣?”赫雲圖試探地問。

狄公沒有回答,而是做出了思索的神情。

“你們再仔細搜查一下是否有其他的痕跡!看看會有什麽我們剛剛沒有發現的線索。”狄公不甘心地說。

眾人再次做了仔細的尋找,但是仍舊一無所獲。

“大人,沒有,什麽都沒有。”狄公的神情越發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