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峰就要到這裏巡查了,這裏卻總是出些幺蛾子,不是和尚廟裏死樂師就是橫死的商人!寶相寺的那個案子,州裏的上官本來就對我沒有破案頗有微詞了,如今要來的人那可是狄閣老,眼裏不揉沙子!”張掖的縣令聞廣焦躁地在二堂裏走來走去,雖然還未上堂,他已經決定先把這件事壓下來。

“那大人就趕快把這案子破了,屬下覺得這案子也沒那麽復雜。”師爺跟著說,“您也認識死者李天峰,他是本地的巨賈商戶,平日裏縣中有什麽大事,這些富賈巨商也是來縣衙的。”

“不錯。”聞廣點點頭,“我記得此人頗為樂善好施,縣中若是做什麽慈善,他所捐不少,倒是極有善心。不過其余的,本官倒是並不了解了。這樣的人怎麽會突然身死,真是讓人唏噓!”

“誰說不是呢!”師爺也跟著嘆了口氣,“人都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李老爺真的是可惜了。昨晚他在自己書房中獨自過夜,今天早上就被發現暴斃身亡了——門窗緊閉,也沒看到有什麽外人闖入的跡象。發現的時候情狀很不好,面色青紫,口角流涎,疑似中毒。隨後李夫人就鬧了起來,因為李天峰最近常常往城中的一個有姿色的巫女那裏跑,而且還帶回一些藥草茶,所以李夫人就一口咬定,是那個巫女——木巫女要謀財害命。李天峰這人是富豪,因此並不缺少女人,他的現任夫人並非原配。五年前,他的原配夫人暴斃,才說的現在這位當作填房,他家中還有美姬嬌妾,女人本就善妒,所以當他表現出對另外一個女人感興趣的時候,李夫人自然就會各種防備。聽說她今天尋釁不成,反而被木巫女嚇得夠嗆,周遭的人現在都開始懷疑是她謀害了親夫呢!”

“這倒是有意思了!”聞廣挑了挑眉毛,“那麽這個木巫女到底是什麽人?”

“哦,這個女人啊!”師爺露出一個比較頭痛的表情,“說起她我還真的知道,在這張掖縣裏還算是名人。因為賤內就非常相信她,老是在我耳邊叨叨,這是個很厲害也很可怕的女人!”

“女人都相信那些巫婆神漢的話,這不稀奇,我家的夫人也常常去求神拜佛。”聞廣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這個木巫女有所不同嗎?”

“是,這個女人在巫婆神漢中屬於厲害的,聽說她有陰陽眼,能跟鬼神溝通,還懂一些稀奇古怪的醫術。大家都挺怕她的,覺得在她那裏無所隱瞞,這一點讓很多男人望而卻步,因此她雖然有幾分姿色,但是卻沒有成親。若要說她與李天峰有私情……”師爺有些猥瑣地笑了笑,撚了撚自己的山羊胡,“小人覺得李天峰家財萬貫,想要什麽樣的女人弄不到,為什麽非要找這種神婆巫女?而且所謂謀財害命,是肯定能得到實際的利益才下手。他們之間是否有這樣的利益關系,我們還不知道,所以簡單地歸結成謀財害命也不準確。”

“你這話說得倒是對的,兇手往往都是得利最大的那個人。”聞廣眯了眯眼睛,“依照你所形容的,李天峰有那樣的身家,想要什麽樣的女人不會有?”

“這個還真是說不好。”師爺微微搖頭,“但是李天峰確實經常到木巫女那裏去,而木巫女說,李天峰是去她那裏買藥草茶。而她還說了另外一件事,其實李天峰覺得自己看到了鬼魂,可是其他的人都沒有看到,所以他來問鬼。他覺得,有人想要害死自己。不過這也是木巫女的一面之詞,李天峰已經死了,這些話沒辦法得到證實。”

“那麽仵作怎麽說?”

“李天峰確實中了毒,但是毒物不明,而且死者面色有些青紫,口鼻周圍皮膚確實有點擦傷,仵作看過後覺得這種情況也很有可能是被什麽東西捂死的,不過他也沒敢多說——您也知道他那個人,什麽事情都沒個主意!”

“我覺得,那個木巫女想要在深夜進入李府不太容易,但是李天峰的枕邊人想要對他做點兒什麽就容易得很了,你可知這李夫人品性如何?”聞廣皺了皺眉頭,“實在不行先派衙役拿了回來,左右就是個後宅婦人,在內宅中鬥得兇,到這公堂之上一嚇大概就都能說出來了。後宅陰私,不過那些事情,也許就是她與奸夫兩個人謀害了親夫呢!”

“大人先切莫輕舉妄動。”說到這裏師爺倒是猶疑了起來,“這個李夫人似乎和州裏的康司馬還有什麽親眷,所以不怎麽好惹,剛剛差役去了,李夫人還在叫嚷呢!只怕您前腳拿了她,後腳康司馬就來了。”

“州裏的康司馬?”聞縣令的臉色變了變,“這倒是麻煩……先把送回來的那些和尚安置好,我們再走一下李府。無論如何,在欽差來的時候,可不能出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