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怪夢(第2/4頁)

長途巴士在濃墨黑夜中穿梭,周圍一片鼾聲。張弛靠在車窗上,絲毫沒有睡意。窗外的景色荒涼陌生,巴士如同開往地獄般一次次闖進愈加厚重的黑暗,整個車廂如同被墨汁浸透的海綿,塞進了郊區小鎮特有的蕭瑟之中。

這孤寂並沒有席卷張弛的周遭,他打開手機,反復翻看剛才悄悄拍下的照片和視頻,顧世的臉色平靜安心,甚至還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甜笑,這一幕足以讓他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渾身都充滿力量。

他交出了滿意的答卷,她就欣然接受了他,只是這麽簡單嗎?

張弛明白這和辦案一樣,真相遠遠不止於第一個答案,往往兜兜轉轉,在一個不經意的角落讓苦苦尋覓它的人茅塞頓開。他不知道是否接近自己的預期,但能夠明了的是,那層始終包裹顧世的黑冰正在悄然融化,消融的冰水甚至甘甜清冽,潤澤了她長期以來孤僻緊閉的心田,讓她的一切都生動鮮活起來,不再像以往那樣把自己拒之門外。

想著想著,車就到站了,地區公安的負責人是個消瘦精幹的中年人,看到他後明顯愣了愣,但隨即快步走上來,幫他提過行李後,緊緊握著他的手:“您就是A市刑偵專家張弛吧。我是曲禮市刑警隊的紀亮。久仰大名,終於把您盼來了。您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年輕有為!”

張弛環顧了下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他事先知道案件的總負責人正是紀亮,感動地說:“您好,紀隊,辛苦您大晚上還親自來接我。”

“我沒什麽辛苦,主要是時間晚了,否則隊裏還準備夾道歡迎您,弟兄們都準備好了,考慮到後面連日作戰,我就讓他們都回了。您辛苦,大老遠地到我們這偏僻地方來。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工作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聊。”紀亮說著把他的行李放上一輛桑塔納警車的後背廂,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如果說隊長獨自來接風,讓張弛頗感意外,那第二天的案情通報更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紀亮不做什麽鋪墊,開場就道:“我們這個案子——五二九拋屍案,是懸案、重案。公安部特地為我們派來了A市刑偵畫像專家張弛,請首席法醫小鄭給我們介紹下受害人屍檢的情況。”

法醫慢條斯理地介紹說:“死者為女性,在五月二十九日當天早上五點多出現在力河下遊中段位置,由當地晨跑的市民發現並報警。根據我們的系統檢驗,系被銳器刺破主動脈,失血性休克為死亡原因。鑒於當時浸泡時間遠遠超過七十二小時,力河中碎石撞擊和魚類嚙咬痕跡明顯,指紋無從識別。”

“在死亡時間範圍內,我們召集了本市各區縣還有力河上遊鄰近省市的失蹤者家屬,他們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經過辨認,都予以排除。”紀亮補充道。

“是不是因為死者面容變異情況嚴重,只能根據她殘留的衣物進行判斷?”張弛聽到這裏,心裏一沉,馬上面無表情地問。

“基本就是這樣的情況,沒有目擊者,沒有遺留嫌疑人的DNA,沒有其他線索可以確認死者的面容和身份。而且在這具屍體出現後的第三天,幾乎是同一片河域,又出現了年齡相仿的女性屍體。”法醫打開筆記本電腦,將兩個現場的照片並列排列,請張弛過目。

紀亮起身走到張弛身後,指給他看死者的頸部:“同一個放血位置,同一種作案手法。對於保密的案情來說,這樣不會是巧合。”

“只能說是同一個犯罪嫌疑人?”張弛說。

紀亮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畢竟我們這裏很多年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命案了,而且是接連兩起,其中第二起還是一屍兩命,情節惡劣,影響極壞。正是這個原因,上頭很重視,命令我們限期破案。”

“限期?!能破案就不錯了,真是不知道我們基層幹活的有多難。”有個民警抱怨道。

“死者是個孕婦?”張弛問。

“沒錯,我們采集了胎兒的DNA,但是在現有的全國聯網DNA庫裏都沒有匹配對象。”

“其他還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嗎?”

“拋屍點現在無法確定,連死者的身份都無從判斷,沒法徹查死者的社會關系網,獲取更多信息,更不用說怎麽來分析犯罪動機和可疑人員了。”另一個偵查員直搖腦袋,“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無頭懸案。”

紀亮看著張弛,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弟兄們都想早點破案,但這個案子的確棘手。我們請您來,主要是希望能夠借助您的畫像,找到突破口,推進案件的偵破。”

“當然,能直接抓到兇手,那就更好了。”會議室某個角落裏冒出了個聲音,大家一片附和。每一張臉都充滿皺紋、眼袋下垂。

張弛微笑,沒有應和,沉下心來看屏幕上屍體的面容。皺眉看了一會兒,他提出:“屍體目前還在局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