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怎麽回事?”

保奈美不禁對著聽筒吼出了聲。電話那側,對方正在說些什麽,但她根本無法入耳。她感覺被聽筒頂著的太陽穴正“突突”地跳動。

距離保奈美深夜發現可疑人員並報警已有三日。那天夜裏她撥了一一〇,為防止被當成惡作劇,她先報上了姓名,然後好不容易才擠出顫抖的聲音,告知警方準確的地點。掛斷電話後她又馬上跑到陽台,繼續凝視著身處黑暗之中的男人,同時在心中祈禱警察快些來吧。

幾分鐘之後警車來了。車燈將黑夜撕開,照亮了一個穿夾克外套的男人的身影。

太好了。沒讓他跑了——

保奈美將身體探出陽台欄杆,借助望遠鏡一直這麽盯著,直到兩名警察走近那個男人。

這下就解決了。沒事了。安全了——

緊張感脫離了保奈美繃緊的身體,被安心感取代。保奈美再次回到客廳,並鎖上了窗戶。

心情好得想唱歌。終於做了件對的事,她心中有種類似自豪的感覺。

喝了一口白蘭地含在口中,她鉆進了被窩。好幾天沒像這樣安穩地睡一覺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家人都不在,保奈美緊張地打開電視,直接按遙控器找新聞頻道。可無論哪個頻道都沒報道男人被捕的消息。

因為是發生在郊區的案件,所以沒有後續報道吧,保奈美疑惑著,往書房走去。她掀開筆記本電腦,滿懷期待地開始搜索,可還是沒找到由紀夫被害案的後續報道。

——怎麽回事?

保奈美胳膊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抱住了頭。滿心的期待急速萎縮。

她知道了。對了,還在審訊呢吧。電視劇中常見的灰色調查室裏,那個男人正被幹練嚴肅的警察狠狠問話呢吧。警方正一步步從慢慢套出的信息中夯實證據,只是還沒公開而已。肯定是這樣的,不會有錯——

保奈美如此這般說服自己,然後恢復平靜,度過了那一天。

第二天一早她打開了電視,並且每隔幾分鐘就去刷新聞網站。可沒有任何信息。

不過那個男人肯定身在警局,不會在這條街上閑逛了——這麽一想,她也就放心了。

又過了一天,保奈美開始覺得奇怪了。都這麽久了,該流出一些相關信息了吧?

她決定去問薰之前鬧失蹤時求助過的那位警察。那次打電話告知薰找到了時他還特地來登門拜訪,確認薰的安全。若是那個人,肯定會告訴自己被捕的男人現如今是什麽情況吧。

電話打通了,對方馬上接起並報上自己的姓名。

“那個,我是……之前麻煩過您的……”

保奈美說明之後對方好像馬上想起她是誰了。

“啊,您是薰的家長吧?”

“嗯。其實今天給您打電話,是有其他事——”

保奈美把四天前的深夜發現可疑人員並報警的事,還有她看見警車開來,警察去詢問那個男人的事都告訴了對方。

“那之後我一直挺關注後續的,看新聞之類的,可什麽消息也沒有。”

“真是十分抱歉,關於這件事,我沒法答復您。”

對方似乎很為難。

“可我是舉報人,也沒有知情權嗎?”

“啊,就算如此……”

“而且您也知道,我家有小孩子,我心裏一直不踏實。總之,至少告訴我那個被捕的男人現在怎麽處理了吧。”保奈美緊追不舍。

對方輕輕嘆了口氣。

“我沒法回答您。”

“請您通融一下。求求您了,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明知對方看不見這邊,保奈美還是止不住地鞠了好幾個躬。

“多麽細微的消息也沒關系。真的,求求您了。”

“我也說了啊——真的沒有任何消息能答復您的。”

“沒有任何信息……怎麽可能……”

話說到一半,保奈美就閉上了嘴。頭腦在快速轉動,指向一個答案。

“那個……您的意思是……沒有消息?”

對方沉默了。

“難道那個男人……沒有被捕?”

“這個無可奉告。”

“為什麽?你們好好調查過了嗎?他在那個時候在外面閑逛啊,而且,對了,他還拎著個大口袋一樣的東西呢——他是想去把受害者的物品或兇器之類的藏起來,不是嗎?”

“這個……”

“我知道的,那個男人就是兇手。沒錯。要是不趕快把他抓起來,就還會出現新的受害者。求你了,把他抓起來啊!”

“這件事我真的不能再多說了。抱歉。”

對方禮貌地道過歉後就掛斷了電話。保奈美木然地將已被掛斷的手機從耳邊移開。

那個男人沒有被捕?

保奈美軟綿綿地癱倒在沙發上。

“那個男人明明就是壞人啊……”

她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啃著大拇指的指甲。指甲已經被啃變形了,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啃下去,指尖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指甲剝開,滲出血來。保奈美終於回過了神,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