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點 - 1 -(第3/4頁)

“一共有三家周刊雜志采訪了我,我把我掌握的線索全都說了,他們都興奮得不得了,還向各有關方面進行了采訪,然後才回去的。”

“他們跑到警察那裏,仔仔細細地打聽了一圈呢。”

“這是采訪的慣常做法嘛,就算是周刊雜志也一樣。”

“我讀了從那之後的周刊報道,從內容上講,沒有什麽特別新的材料,就是把你的報道改頭換面重新抄一遍而已。你從一開始就進行了仔細的調查,紮入了問題的核心才寫的,甚至有些問題如果不是相關搜查人員的話根本就不會想到的。”

“那是,我在搜查人員的家門口蹲守了好些時候呢,一早一晚突襲采訪才弄到的第一手材料,搜查本部才不會告訴你呢,除了些不痛不癢的東西。”

“你的報道完全采用了搜查人員關於鬼塚具有犯罪嫌疑的看法。”

“先生認為我是搜查方面的代言人?我可是客觀公正地采訪,然後一一對證查實,沒有囫圇吞棗地接受從搜查人員那裏得到的線索,而是自己分析整理過的,基本上都能站得住腳,基於調查結果才寫出報道。從現有證據來看,鬼塚球磨子的嫌疑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連鬼塚這個姓氏聽上去嚇人也成了證據之一吧?她是熊本縣出生的,名字球磨子取自那裏的球磨川。”

“沒錯。鬼塚球磨子,縮略了讀就成了‘鬼球磨’,也就是‘鬼熊’(4)。”

“‘鬼熊’這個名字,世人應該還記得吧。”

“鬼熊事件”發生在大正十五年(5)。千葉縣香取郡久賀村農民巖淵熊次郎因為遭女人背叛,於是將那女人連同她母親一並殺死,又趕到山間小屋,一把火點著了木屋,然後闖入屋子砍死了情敵,只身逃走。在逃跑途中又砍傷兩名巡邏警察,其中一人不治身亡,熊次郎逃跑到房總山中躲藏起來。千葉縣警察局局長在多古警署設置了搜查本部,調動全縣警力將房總山團團圍住,從八月二十日到九月末,搜了將近四十天仍然沒抓獲在山中東躲西藏的熊次郎,在外圈包圍的警察和進山搜捕的警察全都被折騰得精疲力竭。東京的報紙連篇累牘地跟蹤報道,還給熊次郎起了個綽號叫“鬼熊”,“鬼熊”這個名字一下子傳遍全國,幾乎成了“梟雄”的同義詞。最後,來自佐原的一名急功近利的記者暗地裏與熊次郎接觸上,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將談話內容整理成文並以《山中告白》的標題獨家刊出,轟動一時。

“這個名字,和為了騙取保險而謀殺親夫、與鬼畜沒什麽兩樣的冷血女人的形象最貼切不過了。”

“這個名字的確讓她吃了虧,因為這個名字誰聽過都不會忘記的。”

“這只不過是個先入為主的樣本似的符號。不管怎麽樣,法官總是會排除一切先入為主的因素,客觀冷靜地審理案件的。當然,我也一樣會站在冷靜、科學的立場上為被告人進行辯護。”

“但是先生,話又說回來,鬼塚球磨子和一個孫子孫女都有了的富有的老頭結了婚,結婚後馬上就給丈夫購買了保險額高達三億日元的人身保險,接著就發生了車子沖進海裏的事故,丈夫溺死在車裏,只有球磨子一人得救——這一連串的事情不管擱誰身上,都處於絕對不利的境地,不是嗎?”

“正像你說的,這對被告人很不利。可是,剛巧買了一份保險,之後剛巧又發生了交通事故,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像這種情況,兩者之間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系,只能說是一種偶然。”

秋谷記者停下腳步,從側面端詳著原山律師的臉龐。

“先生打算為她做這樣的辯護嗎?這完全就是鬼塚球磨子被捕前向大眾所宣稱的嘛,她在電視上就是這樣說的。”

“這和被告人怎麽說的沒有關系,律師只是基於獨立的立場,對事件內容進行分析,然後展開辯護。”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您的辯護聽上去自信滿滿啊。”

“既然接受了辯護申請,就要盡最大的努力,這是做律師的職業操守。”

“可是,從得失的角度來講,很遺憾,您接受的這件案子絕對得不償失,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同情鬼塚球磨子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個蛇蠍心腸的毒婦,人人都對她恨之入骨。”

“你是在說這樣一個壞女人,為什麽我還要替她辯護?事實上,鬼塚在東京先後攤上過欺詐、恐嚇、傷害等四件案子,其中的恐嚇說是因為她欺詐的受害者向警察告發,結果她記恨在心,從監獄出來後指使新宿的黑社會前去威脅受害者,也就是打擊報復。至於傷害嘛,那是因為曾經在球磨子店裏工作的一個陪酒女背後講了她幾句壞話,結果被她教訓一頓,把臉給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