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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可能,他想。

她說的不可能是那個女人。名字不對。他記得那個女人姓神崎,叫神崎弓子。不過,那可能是她的假名。

峰和能感覺到汗水流過腋下。七年前、杉並區的公寓、愛馬仕的絲巾,這些都完全一致。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中尾章代有點哽咽。“我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她高中一畢業就出來工作了。她拼命掙錢,說有一天要自己做生意。後來她也開始做晚上陪酒的工作。我讓她注意身體不要累壞了,但是她根本不聽。她最大的樂趣,就是給我看她的存款數目。沒想到……”

“那兇手找到了嗎?”峰和問。

她搖頭。

“沒有。警察查了很長時間,但還是……”

“那,那個,就是,”他拿起打火機點煙,可是怎麽都打不著,直到第三次才點著,“是入室搶劫什麽的嗎?”

“警察是那麽說的。”她一邊回答,一邊把桌上的煙灰缸輕輕地推到他面前。“房間裏被翻找過,珠寶首飾和存折都不見了。而且,玄關的門鎖著,陽台上的門卻開著。警察推測兇手是從陽台偷偷進來的。我妹妹雖然住在二樓,但是踩著一樓的欄杆爬進來,是很容易的。”

“那真是太可憐了。”他抑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

這一切太像了。狀況幾乎一模一樣。沒錯,這個女人說的就是“那個事件”。

“我妹妹被強奸過。”她的語氣毫無感情,就像是在傳達公務一樣。“她的體內留下了兇手的精液,這也成為警察最重要的線索。”

“哦……”峰和吸了一口煙,又吐了出來。他已經無法調整自己的呼吸。

不可能是巧合。神崎弓子就是她的妹妹,不可能這麽巧。這一切是計劃好的。這個女人就是為了這個才接近我的。

峰和的腦袋亂作一團,怎麽也梳理不了,只是越來越混亂。

“一開始,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認為,兇手的目的不是搶劫,而是強奸。”中尾章代說,“那晚特別悶熱,我妹妹的房間沒有空調,所以她睡覺的時候開著窗戶。兇手看到打開的窗戶,於是生出強奸的念頭,並付諸行動。但是事後他怕被發現,所以就勒死了她,並且拿走了值錢的東西。這是警察的推論。”

對,那是個悶熱的夜晚。

峰和的腦中,浮現出神崎大汗淋淋的臉。她空洞的眼神看著他,我不分手,絕不——

“那麽,也就是說,”他舔著幹燥的嘴唇,對章代說,“兇手是個碰巧路過那個公寓的男人,對吧?是一種臨時起意的犯罪。”

“警察中大多數人都這麽認為。但是,負責案子的警官說,也不完全是巧合。兇手還是有一定的依據,知道裏面住的是年輕的女性。”

“有道理。但是,不管怎麽說,應該不是熟人作案。”

“警察也這麽說。但是,”中尾章代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出熒光燈的光,“我不這麽認為。”

“是嗎,”峰和吸了一口煙,“為什麽?”

“一句話概括的話,是作為姐姐的第六感。”

“第六感……?”

“實際上,屍體是我發現的。那一天,我們約好第二天去新澙掃墓。當時正值盂蘭盆節,我估計高速路會堵車,所以說好一大早就出發的。我開著車去接她的時候,大概是早上五點鐘。”

明天要去新澙——那一晚弓子確實這麽說過,峰和想起來了。和姐姐一起去。對,她說過,是和姐姐一起去。

“我按了好幾下門鈴,裏面都沒有反應。我覺得奇怪,就拿出備用的鑰匙開了鎖。我一打開門,就發現屋子裏不對勁。當我看到床上的妹妹時,差點暈過去了。”中尾章代的臉上毫無表情。“我又害怕又傷心,甚至忘了打電話報警。我哭著喊著。但是,我非常確信一點,我妹妹是被關系親密的男人殺死的。因為我聞到她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她那天沒去店裏上班,一直都在家裏。而她不出門的時候,是從來不灑香水的。”

香水——

弓子身上的香水味,峰和還記得。每次和他見面,她身上都是用同一種味道的香水。那一晚可能也是一樣吧,他沒有什麽印象了。

“但是,”他咳嗽了一聲,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但是,僅靠這些來斷定,還是不可靠啊。說不定她那晚一時興起,睡覺前噴了香水呢。也有這個可能性吧?”

“警官也是那麽說的。但是我還是無法接受。於是,我讓警察調查了我妹妹交往的所有男性。他們實際上也幫我查了。他們圍繞她工作的酒店,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但是,直到最後,都沒發現和她有特殊關系的男性。看來他們的關系並沒公開。”

“不是沒公開,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樣的男人。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