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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彌生忙了一天。除了同聲傳譯的工作,還突然來了普通口譯的工作。盡管如此,這是自孝典去世以來,彌生最充實的一天。

不過,有一件事情令彌生感到不安。她無論到哪裏,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實際上,有幾次她看到有人躲在墻壁或柱子後面,可是等她提心吊膽地走過去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是不是被警察跟蹤呢——

彌生越想越覺得詭異,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時不時地停下來看看身後。她總覺得身後有腳步聲。

回到家裏沒多久,電話就響了。是尾藤打來的。

“不知道算不算新消息,我查到了北澤被殺當天相關人員的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你是怎麽查的?”

“這個嘛,用了各種手段。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在警察那邊也有一些熟人。”

“真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謝謝你刮目相看。言歸正傳,我調查的結果是,這些人當中,幾乎沒有人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根據推測,北澤的死亡時間是你發現屍體的前一晚。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是在家裏。但是,和家人在一起作為不在場證明是沒有多少效力的。”

如果是前天晚上的話,我也沒有不在場證明。彌生心想。

“所以呢,警察還是無法縮小嫌疑人的範圍。對了,你那邊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正常的事情?”

彌生把有人在跟蹤自己的事告訴了尾藤,尾藤調侃她說:“是美女就要習慣別人的眼光啊。”繼而又認真說道:“跟蹤你的人,應該不是警察。”

“那會是誰呢?”

“如果不是你妄想症引起的心理作用的話——”

“太沒禮貌了啊,沒那回事!”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那應該就是兇手。兇手以為遺囑在你這裏。”

“不要啊,好可怕。”

“總之,你要多加小心。晚上最好不要出去。”

“我也這麽覺得,所以今天早早就回來了。年末大家都出去玩,但是我卻……唉,明天芝浦有一個豪華派對,聽說抽獎的獎品是保時捷呢!”

“留著小命才能享受那些。好了,今晚就到這兒吧。”

說完晚安掛了電話後,彌生盯著電話,想著尾藤這個人。他說自己是自由撰稿人,究竟是做什麽工作的呢?尾藤對警察的搜查情況一清二楚,這讓彌生覺得疑惑。

第二天沒有工作,彌生決定一大早就去遊泳。路過體育俱樂部的事務所門口時,彌生朝裏面看了看,沒看到清美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還早,遊泳池裏空蕩蕩的。除了彌生之外,只有幾個人在遊。沒過多久那幾個人也不見了,遊泳池只剩下彌生一個人,就像被她包下來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男人,戴著水下呼吸器。這個遊泳館有潛水的課程,可能是那個教練吧。

彌生在寬闊的遊泳池中自由自在地遊著。一到水裏,不愉快的事情統統都忘了。

再遊完一個來回就休息吧——彌生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轉身,突然水中出現了一個黑影。剛反應過來,她的兩只腳就被牢牢地抓住了。身體被一股強力拉向水底。此刻在遊泳池底的,是剛才那個戴著呼吸器的男人。

彌生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被殺了。這時,向下拉的那股強力突然變弱,忽然又將她的身體推向水面。彌生好不容易腦袋露出水面,大口地喘氣,劇烈地咳嗽。但是雙腳還是牢牢地被抓著。

“放心,我們不會殺你的。”

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彌生擡頭一看,中瀨弘惠正站在泳池邊上。她穿著繡有金色薔薇的黑色泳衣,那華麗的泳衣怎麽看都不像是遊泳穿的。也許是因為從下往上看,中瀨弘惠的腿看起來很長,身體比例幾乎跟外國人一樣。

“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彌生一邊喘氣一邊問。

“我問你,遺囑藏在哪兒?如果在你這裏的話,趕快交出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他什麽都沒告訴我。”

“不可能,你們不是關系很好,每天在這個遊泳館裏約會嗎?”

“我真的……不知道。”

彌生又嗆了一口水,那個男人抓著彌生的腳,保持在她勉強可以呼吸的高度。

“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那個遺囑,多少錢賣給我?”

“可是,遺囑不在我這裏呀!”

“別裝糊塗了。”

弘惠彎下腰,把手伸進水裏,像小孩戲水一樣向彌生的臉上潑水。水落入彌生的眼睛和鼻子,她一時無法呼吸了。

“這事也許跟你無關,但是對我們來說可是大事情。如果舊遺囑生效了,就得給那些無聊的親戚們分財產。這樣一來,我能拿到的就只有五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我可是他親生女兒啊,有這麽不合理的事情嗎?不過,如果生效的是新遺囑,就算清美小姐也要繼承,我還是能拿到至少三分之一。這差距有多大,你應該也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