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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調查在大廈一樓的管理辦公室進行。辦公室裏設有會客用的桌椅沙發,彌生和警察隔著桌子面對面坐下。房間的一角,放著一套高爾夫球具,好像是管理員的私人物品。彌生對高爾夫球具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看得出來是相當貴的東西。現如今,阿狗阿貓都打高爾夫了。要說高爾夫會員超過一億,也一點都不稀奇。

鼻子下面留著一撮胡子的森本警官,反復向彌生詢問發現屍體的經過。只要彌生說的和前一次稍有不同,他就會不停地追問。彌生甚至一度覺得,莫非森本在懷疑自己。

“那麽,接下來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兩個人的關系。你們是以什麽為契機認識的?”

“談不上什麽契機,他和我常去做翻譯的那一家人來往比較密切。”

彌生的本職工作是英語和法語的翻譯。客戶主要是企業,不過偶爾也有私人客戶。中瀨公次郎就是其中一個。中瀨公次郎是休閑產業公司“中瀨興產”的總經理。以前,彌生做過中瀨興產的翻譯工作,受到公次郎的賞識,後來私人場合也請她過去做翻譯。公次郎經常在家裏接待歐美客戶,因此家裏經常需要翻譯。

孝典與中瀨一家來往密切,是因為他死去的父親和公次郎是好朋友。而且,公次郎非常欣賞孝典的高爾夫才能,為了幫助他成為專業的高爾夫球員,還資助過他一段時間。那段時期,孝典不用工作,只需要從早到晚練習高爾夫,可以說沒有比這更好的環境了。但是,高爾夫球界競爭激烈,最終公次郎和孝典都不得不放棄了。此後,孝典開始在中瀨集團旗下的體育俱樂部工作。

彌生和孝典認識是在今年夏天,那時的孝典,興趣已經轉向開高爾夫球具商店了。當然,他沒有開店的資金,可能是打算向公次郎尋求資助吧。

聽完彌生的這番話,森本開始問道:

“關於北澤被殺的事,你有什麽線索嗎?”

彌生只能搖頭。

“我們一直都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那麽,也沒有提過結婚的事嗎?”

“是的,從來沒提過。”

彌生沒有講打算分手的事。要是被問起原因的話太麻煩了。但是,不知是不是森本察覺到什麽,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點輕蔑。那表情好像是說——現在的女人都是這樣,只把男人當錢包看,耐不住寂寞和落魄的高爾夫球員談戀愛,結果發現人家沒錢又想分手,不就那麽回事嘛。彌生用同樣的眼神回擊森本——沒錯,那又怎樣!

“對了,”森本收起了剛才的表情,“我想您也看到了,北澤的房間被弄得很亂。也就是說,兇手很有可能在找什麽東西。究竟會是什麽呢?”

“這個……”彌生也想不出什麽。當時她看到屍體很害怕,慌忙跑出去了。但是她記得房間裏確實很亂。書架上的書全都被翻出來了,抽屜也通通被翻過的樣子。

“您想不出什麽嗎?”

“是啊,完全想不出來。難道搶劫犯不是在找存折之類的東西嗎?”

森本搖頭說:“存折、現金都沒有被偷走。而且,這不是單純的搶劫。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北澤沒有外傷。如果是搶劫的話,一般都會有兇器。”

“哦,確實……”

彌生想起當時孝典的旁邊,有一個咖啡杯倒在地上,咖啡也灑出來了。

“這麽說,難道是下毒……”

“現在還不確定,”森本把食指豎在嘴唇上,示意她小聲一點,“目前來看,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高。”

彌生沉默了,沒想到孝典也會遭人憎恨。

“我再確認一遍,關於兇手,您真的沒有什麽線索嗎?”

“完全沒有。”彌生回答得很肯定。

“好的。”森本點點頭,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張照片。好像是拍立得相機拍的。“這張照片拍的是死者旁邊的地毯上,被害人在死之前用手邊的油性筆寫的字。您覺得該怎麽讀呢?”

彌生接過照片,淡紫色的地毯上用黑色油性筆寫的字,似乎有一種詭異的生命力。字寫得有些扁平,看起來像英文字母A。

“是的,我也認為像A。”森本點點頭。“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北澤身邊有沒有與A有關的人或東西?”

“A……”

彌生仔細想了一下,還是想不到什麽。她只好說,自己可能是受了驚嚇,孝典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這樣啊。”森本收起了照片,沒有表現出多少失望。他遞過來一張名片,“如果您想到了什麽,請跟我聯系。”

彌生應付完警察,從孝典住的大樓裏出來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想出去玩一玩轉換心情,卻已經沒有力氣了,只好回自己在中野的公寓。一想到屍體,連食欲也沒有了。她草草洗了個澡,把家裏的電話設置成留言狀態,就鉆進被窩睡覺了。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