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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我這麽說,波洛先生,不過我看不出您能怎麽幫助我。”

波洛沒有回答。他審視著這位被以謀殺朋友阿諾德·克萊頓的罪名起訴的男士。

他看著他堅毅的下顎,窄窄的額頭。這位男士體格精瘦,肌肉發達,皮膚呈棕色,看上去像運動員。他面無表情,用毫無激情的聲音迎接他的探訪者。

“我很理解克萊頓太太派您來看我是出於好意。但坦白說,我認為她很不明智。對於她和我來說都是。”

“您的意思是?”

裏奇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獄卒站在規定的距離之外。他壓低了聲音。

“他們必須為這項荒唐的指控找一個動機。肯定會試圖說克萊頓太太和我之間不清白。我相信克萊頓太太已經告訴您了,這不是真的。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這麽一來,她不要為我做任何事情才比較明智。”

赫爾克裏·波洛無視他的觀點,而是挑出了他說的一個詞。

“您說這是個‘荒唐的’指控。但您知道,這並不荒唐。”

“我沒有殺阿諾德·克萊頓。”

“那叫作錯誤指控,是說所指控的不是事實。但它並不荒唐。正好相反,它看起來非常合理,您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只能告訴您,對我來說,它簡直是異想天開。”

“這麽說對您沒有什麽幫助,我們必須做一些更有作用的思考。”

“我有律師。他們跟我簡單解釋過了,我想他們到時會為我辯護的。因此我無法接受您使用‘我們’這個詞。”

波洛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

“啊,”他以明顯的外國人的方式說,“您這是在暗示不歡迎我呢。很好。我走。我想見一見您,現在我見到了。我查過您的履歷。您高分考入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通過了參謀學院的考試,之後還經歷了種種。今天,我親眼見到您,並做出了判斷。您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這跟案子有什麽關系?”

“很有關系!像您這樣有能力的人,是不可能以這種方式犯下一樁謀殺案的。很好,您是無辜的。現在跟我說說您的仆人伯吉斯。”

“伯吉斯?”

“是的。如果您沒有殺克萊頓,那就只能是伯吉斯殺的,這個結論是必然的,但是為什麽?一定有一個‘為什麽’。您是唯一了解伯吉斯到能稍微猜測一下原因的人。為什麽,裏奇少校,為什麽?”

“我想不到,真的完全想不出來。哦,我以跟你一樣的思路推理過。是的,伯吉斯有作案機會,他是除了我以外唯一有機會的人。問題是,我不能相信是他。伯吉斯不是那種會去殺人的人。”

“您的法律顧問怎麽想?”

裏奇抿緊了嘴唇。

“我的法律顧問花了很長時間以一種誘導的方式問我,是否長期患有突然失去知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疾病!”

“情況竟然這麽糟糕了。”波洛說,“好吧,也許我們會發現,失去知覺的其實是伯吉斯。這總歸是一個想法。來說說兇器吧。他們是不是已經給您看過兇器,並問是不是您的?”

“那不是我的。我從來沒見過那東西。”

“當然不是您的。但您真的確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它嗎?”

“沒有。”他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那把刀是那種裝飾性玩具——說真的,這類東西適合擺在房間裏。”

“比如女士的會客廳。可能就在克萊頓夫人的會客廳裏?”

“肯定沒有!”

最後一個字說得非常大聲,惹得獄卒看了過來。

“很好。肯定沒有——您不需要喊出來。不過某個時候、在某個地方,您看到過類似的東西,嗯?我說得對嗎?”

“我不這麽認為……可能在……某家古董店裏。”

“啊,非常有可能。”波洛站起身來,“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