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頁)

“他是最後一個見到博因頓老夫人活著的人。這是他們自己的說辭。莎拉·金反對這個說法。告訴我,傑拉德醫生,是不是,嗯,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們可以這麽說,他們之間有點感情?”

法國人點點頭。“絕對。”

“啊哈!那位年輕的女醫生,是不是黑色的頭發從前額往後梳,有一雙褐色的大眼睛,神情很果毅?”

傑拉德醫生一臉訝異。

“沒錯,就是那樣。”

“我見過她——在所羅門酒店。她跟雷蒙德·博因頓說完話之後,他呆立在那兒,就像在做夢,堵住了電梯的出口。我說了三次‘請讓一讓’他才聽到,然後才挪開了。”

波洛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說:“那麽,首先,對於我們所聽到的莎拉·金小姐的醫學證詞,心裏要有所保留。她也是有利害關系的當事人。”頓了頓,他接著說,“傑拉德醫生,你覺得雷蒙德·博因頓從性格上來說,是不是一個很容易動手殺人的人?”

傑拉德慢吞吞地說道:“你是說,精心設計的謀殺?嗯,我認為有可能——但是只有在遭受極大的精神壓力的情況下。”

“這些前提條件存在嗎?”

“絕對存在。不用說,這次海外旅行讓這些人更加緊張不安,精神更為疲憊,眼看著自己的生活跟其他人差異那麽大。至於雷蒙德·博因頓……”

“怎麽了?”

“他深深地被莎拉·金所吸引,這使得他的症狀更為復雜。”

“讓他又多了個動機,多了一個刺激因素?”

“是這樣的。”

卡伯裏上校咳嗽了一聲。

“打斷一下,你無意中聽到的那句:‘你明白的,不是嗎?她必須得死!’肯定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這一點說得好。”波洛說,“我沒忘。是啊,雷蒙德·博因頓是對誰說的這句話呢?不用說,是家裏的某個人。不過,是哪一個呢?醫生,你可否跟我們說說其他家庭成員的精神狀況?”

傑拉德快速地說道:

“我得說,卡羅爾跟雷蒙德很像——叛逆,外加嚴重的精神興奮,但她的這種狀態沒有‘性’這一因素的介入,所以並不復雜。雷諾克斯·博因頓已經過了叛逆期,陷入一種冷漠之中。我認為他很難集中精神。他應對周圍環境的方法,就是刻意疏遠,封閉自己,完全內向化了。”

“他妻子呢?”

“雖然他妻子很疲憊、憂郁,但沒有精神問題。我相信,她當時正猶豫不決,正要做一個決定。”

“什麽決定?”

“要不要離開她丈夫。”

他復述了一遍跟傑弗遜·柯普的談話。波洛理解地點了點頭。

“小女兒呢?她叫吉內芙拉,是嗎?”

法國人一臉嚴肅。“我得說,她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精神狀態之中,已然有一些精神分裂的症狀了。她無法忍受壓抑的生活,便逃進幻想的世界中。她的受迫害妄想症加重了——她號稱自己是一個王室成員,處於危險之中,四周都是敵人——這些都是常見的症狀!”

“那這樣——危險嗎?”

“非常危險。這是演變成殺人狂的征兆。病人殺人,不是因為有殺戮的欲望,而是為了自衛。他們殺人,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人殺死。從他們自己的角度來看,這是完全合理的。”

“所以你認為,吉內芙拉· 博因頓有可能殺死自己的母親?”

“是的。不過,以這種方式殺人,我懷疑她不具備必要的知識和周密性。這種類型的狂躁一般都很簡單明了。我幾乎可以肯定,如果是她,會選擇一種更為引人注目的方式。”

“不過她還是有這個可能的,是嗎?”

“沒錯。”傑拉德承認道。

“那之後呢?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你覺得其他家庭成員知道是誰幹的嗎?”

“他們知道!”卡伯裏上校出人意料地說話了,“他們是我所見過的最善於隱瞞的一家人!”

“我們會讓他們說出隱瞞了什麽的。”波洛說。

“嚴刑逼供?”卡伯裏上校問。

“不是,”波洛搖了搖頭,“只需要跟他們談一談。要知道,總的來說,人大都會說實話的。因為編謊話所帶來的壓力要更大一些。你可以撒一次謊,或者兩次三次甚至四次,但你不可能一直撒謊。這樣的話,就會真相大白了。”

“有道理。”卡伯裏同意地說。

接著,他坦率地問:“你是說,你要跟他們談話?這意味著你願意接手此事了?”

波洛低下頭。

“我們先澄清一點,”他說,“你要求我提供的,是事情的真相。不過,注意這一點,就算我們得到了真相,也不一定有證據。就是說,沒有法庭可以接受的證據。你明白嗎?”

“完全了解,”卡伯裏說,“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至於國際方面的影響、有沒有可能采取行動,則由我來作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不能糊裏糊塗,不明不白的。我不喜歡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