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牧師公館(第6/9頁)

“我想她是從壁爐開始回憶的,手電光肯定首先就射向這裏,然後順著照射兩道窗戶,窗戶與她之間有人。比如哈蒙太太雙手蒙住眼睛。她的腦子跟著手電光走。然後她的思緒轉到目瞪口呆的邦納小姐、一堵空墻、一張擺著台燈和煙盒的桌子,跟著是槍聲——那麽突如其來,是她記憶中最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兒。她看到那壁墻,後來上面有了兩個子彈孔,就是布萊克洛克小姐被槍打時靠著的那壁墻,槍聲一響,萊蒂中彈,而萊蒂沒有在那兒……

“明白我的意思嗎?欣奇克利夫小姐叫她回想一下三個女人當時在哪兒,她就往這上面回憶。要是其中一個不在場,那麽就可以定位到這個人身上,並且說:‘原來是這樣!她沒有在場!’但她腦海裏浮現的是地點——本來應該有人的地方——可那裏是空的——那裏沒有人。位置還在,可人不見了。她一時不敢相信。‘真是出人意料,欣奇,’她說道,‘她沒有在那兒……’”

“可您在這之前就知道了,不是嗎?”圓圓說,“台燈燒了的時候,您在紙上寫下那些玩意兒的時候。”

“是的,我親愛的。一切線索都湊齊了,你瞧,所有支離破碎、毫無聯系的事兒構成了前後連貫的模式。”

圓圓輕聲引用起來:“‘台燈?是的。紫羅蘭?是的。裝阿司匹林的瓶子。’您是說那天邦妮新買了一瓶,所以她沒有必要拿萊蒂希亞的?”

“除非她自己的那一瓶被別人拿走或藏起來了。得像是有人要殺害萊蒂希亞·布萊克洛克的樣子。”

“對,我明白了。‘美味之死’。是蛋糕,又不只是蛋糕。整個晚宴都是陷阱,讓邦妮高高興興地度過一天,然後再死。把她當作準備處死的狗一樣對待。我發現最可怕的就是這一點——一種虛偽的慈悲。”

“她本來是個很善良的女人。她最後在廚房說的是實話:‘我不想殺害任何人。’她渴求並不屬於自己的巨款。這種欲望——它變成了一種迷戀——想用這筆錢來補償生活給她帶來的一切痛苦——還沒有得到滿足,一切便化為泡影。怨恨人世的人往往是危險的,他們似乎覺得生活欠他們太多。我知道有很多殘疾人比夏洛特·布萊克洛克的遭遇悲慘得多,而且被生活剝奪的東西更多。一個人的幸福與不幸都取決於自己。但是,哦,天啊,恐怕我偏離正題了,我們剛才講到哪兒了?”

“到您那個清單了,”圓圓說,“您寫的‘咨詢’指的是什麽?”

馬普爾小姐向科拉多克警督頑皮地搖搖頭。

“這您一定看過,科拉多克警督。您給我看了萊蒂希亞·布萊克洛克寫給她妹妹的那封信。那上面兩次出現了‘咨詢’的字樣,而且每次拼寫都用的是e。但在我讓圓圓交給您的紙條上,布萊克洛克小姐寫‘咨詢’這個詞兒用的是i[1]。人上了年紀以後不容易改變自己的拼寫習慣。在我看來,這一點意義重大。”

“是的,”科拉多克同意道,“我本該注意到這個。”

圓圓繼續說道:“勇敢地承受起痛苦的折磨。’這是邦妮在咖啡屋對你說的,萊蒂希亞當然沒有經受過什麽痛苦。還有‘碘’,這個指引您想到甲狀腺腫大了?”

“對,親愛的。你知道,瑞士,另外布萊克洛克小姐給人這樣一個印象,即她‘妹妹’死於肺病。可我記得,當時在甲狀腺腫大方面,手術最嫻熟、最權威的外科大夫是瑞士人。這就與萊蒂希亞·布萊克洛克小姐從不離身的古怪的珍珠項鏈聯系起來了。那串首飾不是她應有的風格——用來遮蓋傷疤卻正合適。”

“我現在才明白項鏈斷的那天晚上她為什麽那麽激動不安,”科拉多克說道,“這在當時看來是極不正常的。”

“後來,您寫的是洛蒂,而不是我們想的萊蒂。”圓圓又說道。

“不錯,我記得妹妹的名字是夏洛特。多拉·邦納有一兩次曾把布萊克洛克小姐叫成洛蒂,而每次這樣叫了以後她都忐忑不安。”

“那麽伯爾尼和養老金又是怎麽回事兒呢?”

“魯迪在伯爾尼的一家醫院做過勤雜工。”

“還有養老金。”

“哦,我親愛的圓圓,我在‘藍鳥’跟你提到過這個,盡管當時只是隨便說說,並沒有想到在這兒用上了。沃瑟斯彭太太除了領取自己那份,又取走了巴特勒太太的養老金,但巴特勒太太已死了多年。因為老太太的樣子看起來都差不多,是的,這一切都構成了一個模式。當時我感到那麽激動,所以出去讓腦子冷靜一會兒,考慮怎麽來證明這一切。後來欣奇克利夫小姐在半道捎上了我,結果我們發現穆加特羅伊德小姐……”

馬普爾小姐的聲調低沉下來,快活與激動都消失了,只剩下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