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在湖畔的男子(第3/7頁)

“是啊,想不到你居然站在這裏。”田村在鏡片後方的那雙眼睛泛著笑意。

“我以為你還在九州。”龍雄不無驚訝地說。

“我昨天剛回來,在報社聽到這條新聞,今早就趕到這裏來了。”

“你還是想來現場看看吧?”

“嗯,我想親眼確認。”

“確認?確認什麽?”

“我想確認黑池健吉是否真的在這裏上吊自殺。”

龍雄心想,田村果真也對此質疑。

“噢,那你有什麽看法?”

“你認為呢?”田村反問道。

“屍體已化為枯骨,根本無法辨認死者是不是黑池健吉。所以我懷疑死者另有其人。”

龍雄這樣說著,田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沒錯,我也這樣認為。手槍、長褲、皮帶扣環等物品,都是別人故布疑陣的。死者絕對不是黑池健吉,他絕對不會在這裏自殺!”

龍雄看到田村說得斬釘截鐵,不由得望著他問道:“你握有確切證據嗎?”

“所謂的證據就是操控黑池健吉的舟坂英明。”

“什麽意思?”

田村滿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叼著煙望著湖面方向。湖水在樹縫之間,發出暗白的光芒。

“我去了一趟九州。”田村換了個話題。

“嗯,我聽接線生說過。我以為你去采訪貪汙瀆職案呢。”

“什麽貪汙瀆職案嘛,是我隨便編的。”田村低聲笑著說,“告訴你,我去九州是為了調查舟坂英明的底細。”

“咦?舟坂是九州人嗎?”

“不是,我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不過,聽說他原本是韓國人。”

“咦?你說什麽?”

“我特地到博多向一個韓國組織做了訪查。”

“天黑了,我們下山吧。”田村滿吉提議道,“反正今晚回不去東京,就在大町住一晚吧。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到旅館再慢慢聊吧。”

湖面上的亮光倏然消失,暮色更為深沉,樹林內已是漆黑一片,現在再不離開,可能會找不到下山的小徑。

山腳下有個村落,沿路可以看到有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吃晚飯,這條路的對面,往西的方向則是通往鹿島槍嶽的登山口。

一個老婦背著小孩站在低矮的門口。

“晚安。”老婦看到龍雄和田村從門前走過,在光線昏暗的屋檐下出聲打招呼。

“晚安。伯母有事嗎?”

田村停下來,老婦向前走了兩三步。

“你們是電力公司的人嗎?”

“不是,有什麽事嗎?”

“五六天前有工程人員來山裏,所以我問一聲。他們說最近要搭建高壓電塔。”

“噢,我們不是工程人員。”

田村說完,邁步朝前而去,走到下坡轉彎處,即可看到築場車站的燈光,這附近只有小小的湖面還泛著暮白的亮光。他們倆住進了大町的旅館,吃了一頓很晚的晚飯。

“繼續你在山上沒講完的事吧。”剛泡完熱水澡的龍雄,臉色紅彤彤,對田村如此要求。

“嗯,我正想接著講呢。”田村擦了擦鏡片上的霧氣。

“舟坂英明是韓國人,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是怎麽查出來的?”這是龍雄最想知道的問題。

“向其他的右翼團體打聽的,不是我問的。”

“不是你問的?噢,這麽說,你不是單槍匹馬啊?”

龍雄凝視著田村,田村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坦白說,我沒辦法再單槍匹馬作戰了。首先,我不能隨意行動,很可能就此卷入奇怪的事件,情非得已,我只好向組長坦誠以告,被他狠狠地訓了一頓,於是多派了人手支援我。你可不要見怪。”

龍雄也聽說,報社為了搶獨家,不再像以前那樣單兵作戰,最近已逐漸改成團隊出擊。龍雄望著田村泡澡後大汗淋漓的臉孔,心想難不成田村的企圖心敗在報社的組織。

“項目小組還不知道這事與舟坂英明有關。我們報社另立新的方針,決定暗中進行獨家采訪。這本來就無可厚非。我們掌握到這麽多線索,在緊要關頭,說什麽也不能讓同行捷足先登。有的同事還提議把舟坂的事告知項目小組,我強烈反對。”

聽起來,田村似乎不願服輸,但龍雄覺得這頗有辯解的意味。不管怎樣,龍雄知道報社的力量已經啟動了。

他感到很不舒服,單是對田村一個人倒沒有這種情緒,他擔心報社這股旋風會打亂事件的所有發展。新聞力量是粗暴而迅猛的,他心頭不由得掠過陰影,讓他感到沮喪。他在為上崎繪津子可能涉案感到擔憂。

“你說舟坂英明是韓國人,是怎麽回事?”龍雄忍不住先問道。

“我到九州的博多做了查訪。博多有個韓國人的組織,根據與舟坂有嫌隙的右翼團體透露,舟坂英明出生於全羅北道群山,名叫金泰明。他年輕時到博多發展,曾在玄洋社[1]派系的手下做事,後來受其感化,或者說是嘗到甜頭,來到東京以後,靠著右翼壯大聲勢,建立了一股新興勢力。為此我專程到九州調查,這次受到組長和副主編的鼓勵,我可是正大光明來出差呢。”田村笑容滿面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