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酒吧(第4/8頁)

“山本。”這時候,有客人這樣喊道。

“是的。”酒保堆著笑臉轉向說話者。

“你今天去過府中賽馬場了嗎?”客人一邊喝著琴酒,一邊問道。

龍雄始終側耳傾聽著。眼前的酒保笑著說:“嗯,去了一下。”

“輸了吧?”

“反正沒贏什麽錢。”酒保一邊把酒瓶裏的威士忌倒進杯子裏,一邊回答。

“真是的,你自己說不去的,卻又去了。”

“呵呵呵。”酒保把冰塊放入杯子,摸摸自己的頭,尷尬地笑了笑。

“你也去賭馬嗎?”貝雷帽男子插嘴道。

酒保對著貝雷帽男子說:“您喜歡賭馬嗎?”

“我今天也去了府中。”

“噢,是嗎?結果怎麽樣?”酒保隔著吧台向貝雷帽男子問道。

“我贏了。”

“您買的是幾號?”

“第三場的六號和二號。”

“那是哈曼和明德錦。我沒想到哈曼居然會出場,彩金是七百五十萬日元。”

“接著,第六場的三號和五號,我買了一萬日元。”

“您看得真準啊。我買的剛好相反,輸得很慘。那筆彩金很大呢,我記得每張彩票是八百四十日元。”

“你記得可真清楚。”

“我就是賭這個輸的,彩金當然沒忘。”

“你常去嗎?”

“哪能常去呢?若玩過頭,不但薪水泡湯,恐怕還得預支工資度日呢。”

“說的也是。像你這種帥哥根本不適合去賽馬場。”

“呵呵呵。”

貝雷帽男子說得沒錯,這名酒保看上去有點老態,年輕時可能是個英俊小生。他臉頰的胡須刮得非常幹凈,但臉上仍留有早年縱情聲色的疲態。龍雄在這豪華的酒吧裏,看到這樣的面容,不由得感到莫名的感傷。

這時候,門又開了。所有的酒吧小姐擡眼看著那個方向,齊口說了聲“歡迎光臨”,一個個迎了上去。

坐在貝雷帽男身旁的兩名酒吧小姐也站了起來,酒保朝那邊客氣地點頭致意。龍雄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去,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撫弄著梳理整齊的白發,帶著一名年輕男子,正要坐進包廂。他身上的西裝非常講究,青年大概是他的隨從。

幾名酒吧小姐馬上上前圍坐在那白發男子身旁,看來他是這裏的貴賓。一名酒吧小姐朝吧台走來。

“山本先生,老師[2]來了。”

“嗯,知道了。”

酒保默默地點點頭,從酒櫃裏取出一瓶黑色洋酒,準備調酒,一副深知來者口味的樣子。

老師?龍雄不由得豎耳細聽起來。

這名老師到底是誰?在銀座後街的酒吧,經常有文化界人士出入。可是,這名白發老紳士又不像文化界人士。龍雄心想,他一出現,酒吧小姐們就以老師相稱,該不會是舟坂英明吧?但他馬上推翻這個想法,因為舟坂才四十歲左右。

令人吃驚的是,老板娘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立刻坐在那名“老師”面前,而上崎繪津子也來到他們身旁。

由於龍雄與那包廂尚有段距離,沒辦法聽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好像在閑聊什麽,傳出陣陣笑聲。龍雄背對著他們,不能時常回頭。

貝雷帽男子依舊跟酒保聊著賭馬的事。

龍雄向酒保打了個手勢。

“過來一下。”

酒保暫時中斷談話,走了過來。

“你知道那位客人是誰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龍雄這麽一問,酒保只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沒有正面回答,便返身折回,繼續跟貝雷帽男子聊談賭馬。在這種地方,酒保通常不願把常客的姓名告訴他人。

這時候,兩個彈吉他的人走了進來。

“阿信!”包廂裏的酒吧小姐喊道。

吉他的樂聲響起,駐唱歌手開始唱歌。龍雄才借此機會回過頭去。

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老師”的正面容貌。他滿頭白發、臉色紅潤;坐他身旁的青年顯得清瘦;上崎繪津子坐在銀發男子的身旁,與正對面的老板娘聊著天;老板娘穿著深黑色和服,背對著龍雄;酒吧小姐們穿著鮮艷的衣服,在其中顯得格外醒目。

唱歌的男子穿著格子襯衫,體型肥胖,手上撥彈著吉他;他身後那個高個男,則拉著手風琴。

龍雄悠閑地欣賞這樣的表演,又恢復原來的姿勢。

那個男子到底是誰?他跟上崎繪津子很熟稔,又與這裏的老板娘相談甚歡。可以猜想,他很可能是與舟坂及山杉這條線索相關的人。酒吧小姐們以“老師”相稱,他肯定大有來頭,況且他也散發出那種氣派與威嚴。

歌聲在龍雄背後繼續著,一曲又一曲,全是流行歌曲。酒吧小姐們歡聲地跟著唱和了起來,其他客人也目不轉睛地望著這氣氛熱鬧的包廂。

熱鬧的彈唱持續了十五分鐘左右,最後以軍歌做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