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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治像是說了什麽,然後波惠眉間的皺紋突然變得更深了。

“不是啦,你在說什麽呀?不是伯朗先生的媳婦,她是明人的媳婦。明人結婚了,伯朗先生沒有結婚。明白了嗎?”

但是康治的神情沒有變化,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波惠的話。

“雖然主治醫生說他的腦子應該還算是清楚的,但偶爾也會不對勁兒。”波惠低頭看著康治,扭著脖子說,“如果說他要犯糊塗,那麽還是睡著的好,我也不用被他折騰。”

“但是,我能在公公醒著的時候見到他,真的是太好、太感激了。”楓的語氣很興奮,“我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我要給姑媽打下手。我每天都來!請隨便吩咐!”

楓的氣勢過於駭人,連波惠都顯得畏縮:“這倒是幫了我的忙……”

“哇,太好了!公公,事情就是這樣,從明天開始請多指教!”

楓說完以後,康治的口型微妙地改變了。

“啊?公公,您在說什麽?”雖然楓把耳朵湊到了康治的嘴邊,但似乎還是聽不清。

“換我來。”波惠插到兩人之間,盯著康治的臉看,“什麽事,哥哥?你有什麽想說的嗎?啊?什麽?再說一次。”她拼命地把耳朵靠過去,想要聽清哥哥的話。

過了一會兒,波惠驚訝地擰著眉,從康治身邊離開。

“他似乎有話要對伯朗先生說。”

“啊?對我嗎?”

“似乎是這樣。雖然不知道他會說什麽,總之你就聽聽吧。”

伯朗困惑地靠近病床。他像楓剛才那樣雙膝跪地,望向康治的臉,因為想不出說什麽,於是只能說:“我是伯朗。”

康治緩緩地把臉轉向伯朗,然後原本半閉著的眼皮完全睜開了。雖然他還是沒什麽表情,但從他的臉上卻能感受到堅定的意志。

“告訴明人……”康治說,他的聲音有力而清晰。

“告訴明人,他不用背負……”

他的語氣太過堅定,簡直不容人聽錯。伯朗和波惠面面相覷,她也一臉意外地瞪大了眼。

“這是什麽意思?他不用背負什麽?”伯朗問。

但是康治沒有反應,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然後又響起了規律的鼾聲。

“剛才那個是什麽?”伯朗問波惠。

“你按照他的字面意思理解不就好了?明人是矢神家的繼承人,哥哥去世後就會有各種責任產生。他是不是想說他不用背負那些責任?”

“為什麽他要特地對我說?他應該知道我和明人沒有來往。”

“不知道。”波惠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是因為生病而有些精神錯亂了?”

“才沒那種事。公公一定是覺得,能助明人君一臂之力的只有大哥了,一定是這樣。”

“你不了解我們兄弟間的事,也不了解康治。”

“那麽我就去努力了解。我在照顧公公的時候要和他說許多許多話。所以姑媽,還請多多指教。”楓儼然一副打算從明天開始就來照料康治的樣子。

“雖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事我一個人沒法做主。”

“啊?為什麽?”

“我剛才應該已經說過了。如果你還沒有入籍,那麽就會有人不承認你是明人正式的妻子。說是這麽說,還是得向大家介紹你。”波惠深思了片刻,像是下定重大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然後望向楓,“索性就請你參加家庭會議吧。”

“家庭會議是什麽?”

“最近將就矢神家的今後進行商討,再怎麽落魄也是大名鼎鼎的矢神家。一家之主去世後才手忙腳亂的話,實在是太丟人了。”

“太棒了。是要讓我去參加那個家庭會議嗎?”楓的雙手合攏在胸前,眼神發亮。

一般女性在被請去參加親戚聚會之類的時候都會感到壓力,楓的反應似乎明顯異於常人。不僅是這樣,她還催促著問:“什麽時候?我隨時都可以。”

“之後我會去問大家意見,等確定時間後再聯系你。”

“真棒,好期待!你也很期待吧?”楓征求伯朗的意見。

“和我沒關系啦,我是外人。”

“不。”波惠說,“既然明人不在,或許還要請伯朗先生也出席為好。”

“為什麽?”

“因為在會談上,也會討論到遺產繼承問題。”

“那就更與我無關了,我沒有繼承矢神家財產的立場。”

“的確是這樣。但這一次,哥哥的直系親屬明人不在,也就是說,有必要找人做他的代理。沒有利害關系的伯朗先生,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最合適的人選。我覺得既然楓小姐還不是正式的妻子,這或許是唯一能讓大家認可的辦法。”

“拜托了,大哥,還請和我一起出席。”

“饒了我吧,顯然大家都不想看到我的臉。”

“但是,”波惠意味深長地將目光投向他,“遺產裏應該也包含禎子女士的遺物,這樣都和你毫無關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