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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禎子垂下了眼,又再次擡起。

“媽媽呢,想讓矢神先生當伯朗的爸爸。矢神先生也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當。說得再坦白點兒就是,媽媽和矢神先生都想成為對方的家人,但如果伯朗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我們不想勉強你。”

“怎麽樣?”她問。她的眼神很認真,讓伯朗不由得想把身體往後縮。

伯朗默不作聲,禎子又呼地笑了。

“突然被問這種事你也很困惑吧。你不用現在就回答的,你可以好好地想一想。”她說著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我……”伯朗開口了,“我是……可以的。”

“嗯?”禎子微微瞪大了眼。

伯朗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媽媽的意思是想和矢神先生結婚對吧?”

“嗯……雖然是那樣……”

“如果是那樣,可以噢。媽媽喜歡矢神先生是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覺得就結婚吧。”

禎子低下頭,擡眼偷看伯朗:“可以嗎?”

“嗯,而且我覺得矢神先生是個好人。”

伯朗也知道有許多人勸禎子再婚。親戚聚會等場合,公然說出口的人也不在少數。他還聽到有人大聲說過“你不用為那種窮畫家守寡”。

這個時候,禎子正三十過半。伯朗也明白,雖然對自己來說她是母親,但在世人眼裏,卻是個就算想著結婚也不奇怪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察覺到了頻繁與矢神先生見面的用意。

禎子忽然抱緊了伯朗的身子。他從不曾被這樣抱過,不由得嚇了一跳。

“謝謝。”禎子努力地擠出聲音。

“我絕不會讓伯朗有不愉快的回憶,會讓你幸福的,我保證!”她環抱著兒子身體的雙臂摟得更緊了。

即使被擁抱著,伯朗還是沒有真實感。媽媽要結婚了,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原本兩個人的生活,將變成三個人的生活。這些在過去都只存在於空想的世界中。

他注意到禎子身上有很好聞的味道,似乎是從她脖子上散發出來的。那不是他熟悉的洗發水以及香皂的味道,他知道那是香水,也明白母親將不再只屬於自己。

之後又過了一陣,伯朗久違地穿上了第一次見矢神先生時穿的衣服。所以他知道他們又要去什麽高級地方了。不想去法國料理店,他心想,又無聊,還會肩膀酸。

禎子一大早就顯得很古怪,她不但精心化了妝,還無數次在鏡子前換衣服。她不時地停下手,輕聲嘟噥著什麽,看起來像是在揣摩對別人的問候。

忙碌之間,矢神先生來接他們了。伯朗第一次看到他所乘坐的那輛白色豪華轎車,好像是叫梅賽德斯-奔馳。伯朗躺倒在寬敞的後車廂座位上,搖晃著身子。禎子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他不知道車開了多久,回過神來已經進入了住宅區。坡道很多,外觀氣派的民居鱗次櫛比。

其中有一棟建築特別醒目,那絕不是伯朗所能想到的“家”。所謂的“家”,指的是伯朗他們住著的那種更小巧簡潔的房子,所以他覺得這裏不是。大門寬得足夠讓車駛過,周圍是高高的墻。車在石子路上繞了一圈,眼前就是宅邸的玄關。玄關前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

伯朗在矢神先生的催促下下了車。

“歡迎回來。”黑衣男人對矢神先生低頭。

“把車停好。”

“是。”男人接過鑰匙,鉆進了奔馳車。

這時伯朗才第一次察覺到這裏似乎是矢神先生的家。怎麽可能?他暗想,住在這種大房子裏的人竟要成為自己的家人嗎?

被矢神先生領著進了樓。一進門就是幾乎可以玩躲避球的寬敞空間,但這裏卻僅是用來換鞋的地方,完全搞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大。

他們最先被帶到了一間正中擺著大桌子的房間。桌子的周圍是一排黑色皮沙發。房間面朝庭院,打開玻璃門就能走出去。

“伯朗君,”矢神先生叫他,“你能在這裏稍微等一會兒嗎?”

伯朗猶疑地望向母親。

“媽媽先去和矢神先生的父母打招呼,你能等一下嗎?”

禎子的話像是在安撫他,伯朗沉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離開後,伯朗坐在沙發上環視房間。巨大的桌面是奶油色的大理石,蕾絲桌布上擺著水晶煙缸和煙草盒,墻上掛著的畫顯然是著名畫家所繪,而裝飾在架子上的壇子以及茶碗……還是不碰為妙。

他一邊尋思著一邊凝視墻壁,視角的一端似乎有什麽在動。伯朗望向庭院,不由得一驚,只見一個少年正站著。他看起來似乎比伯朗大兩三歲,體形纖細,目光敏銳,讓人聯想到敏捷的野生動物。

少年想要開玻璃門,但因為月牙鎖鎖著而打不開。注意到這件事後,少年看了看伯朗,又指了指鎖,似乎在示意他快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