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小人(第6/9頁)
“從四點鐘一直待到現在。”
“還有別人來過這裏嗎?”
“警察局的馬丁警長也曾來過。”
“您對現場保護得很仔細,是誰報的案?”
“女仆桑德斯。”
“是誰發覺的?”
“桑德斯跟廚子金太太兩個人。”
“她們在哪兒?”
“在廚房。”
“我們應該馬上去問問她們。”
於是,在鑲有橡木墻板和高窗戶的古老大廳裏,臨時成立了一個簡單的調查庭。福爾摩斯端坐在一把老式的大木椅子上,臉色雖然有些憔悴,但他那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從他的眼睛裏,我能讀到他對這件案子所有的堅定不移的決心,他準備用盡所有的能力來追查這件案子,好為他的委托人作一個最後的交代。現在大廳裏一共有七個人:兩個發現案發現場的婦人,福爾摩斯,白發蒼蒼的鄉村醫生,威嚴老成的馬丁警長,呆頭呆腦的本村警察,還有我。
這兩個婦女講到:一聲爆炸,把她們從睡夢中驚醒,接著又響了更大的第二聲。她們睡的房間連在一起,金太太與桑德斯一塊兒走上樓。二樓的書房門是敞開的,桌子上還有一根燃燒的蠟燭。主人丘比特的身子撲倒在書房的正中間地板上,顯然已經死了。他的妻子,則蜷縮在靠近墻角的窗戶下面。她滿臉是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嘴裏說不出話來,看樣子傷得不輕。走廊和書房裏到處彌漫著煙和火藥的味道。但是窗戶卻是關著的,而且裏面還插上了,關於這一點,她們兩個人是可以肯定的。看到這個樣子,她們立即去找馬夫和小馬倌,在他們的幫助下,將受傷的女主人弄到她的臥室裏,然後飛快地報告了醫生和警察。另外,這兩個婦人還補充道:出事前,丘比特和他的妻子已經睡下了,妻子穿著睡衣,而丘比特的睡衣外面還套著一件便袍。書房裏的東西,一樣沒有少也沒有變。她們說,夫婦二人平常很是恩愛,從來沒有吵過架,是這裏的一對夫妻典範。
接下來,馬丁警長和福爾摩斯分別提問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歸結起來,一共有以下幾點與本案有關:第一:在她們上樓之前,所有的門都從裏面拴好了,肯定沒有人能跑出去。第二:她們剛從頂樓上的屋子裏跑出來,就聞到了火藥的氣味。
福爾摩斯聽完這些,認真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之後,他轉身對馬丁警長匯報說:“我想,現在咱們可以著手徹底地辦案了,讓我們先從查看那間屋子開始。”
那是一間不大的書房,靠墻的三面都是書架和書。正對著花園的方向,開著一扇窗戶,窗子底下放著一張書桌。那位不幸的紳士四肢攤開著橫躺在屋裏。很明顯,子彈從正面射入心臟,估計這時還在身體裏頭。我們猜測他當時死得很痛快,沒有痛苦。與那位女主人臉上和身上到處是火藥痕跡不同,他的便袍上和手上基本看不出來任何火藥的痕跡。
“但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麽,如果情況相反,那就完全不同了,”福爾摩斯說,“除非是不合格的子彈,否則裏面的火藥會朝子彈的後面噴射出來,而這樣的子彈打多少槍也絕不會留下痕跡。我們還是盡快把丘比特先生的遺體搬走吧。醫生,現在取出擊中女主人的那顆子彈了吧?”
“還沒有,要取出來還需要做一次很復雜的手術。但是現在看來,那支左輪裏面的六發子彈都有了下落,兩顆打出來了,另四顆還在手槍裏。”
“對,”福爾摩斯說,“但是,現在怎麽解釋窗戶框上的那顆子彈呢?”他轉過身去,用手指著離窗戶框底邊有一英寸左右的一個小窟窿。
“您怎麽看見的?”警長大聲說。
“我也找了好長時間。”福爾摩斯說。
“驚人的發現!”鄉村醫生說,“這麽說,案件應該更復雜了,當時這裏一共開了三槍,這麽推測肯定有第三者在場。我們必須找出來,弄清楚他是如何進來然後又如何跑掉的?”
“這就得靠咱們去解答這個問題了,”福爾摩斯說,“馬丁警長,那兩個女仆說過她們一出房門就聞到一股火藥味兒嗎?”
“嗯,對,先生。但是,這又能推出什麽結論呢?”
“這個,非常重要,因為這說明當時手槍射擊的時候,門和窗戶全都是開著的,否則子彈火藥的煙味怎麽會那麽快就飄到樓上去呢?但是又有一點必須說明,雖然門窗是敞開的,但是我判斷敞開的時間肯定很短。”
“為什麽呢?”
“因為如果門窗一直開著,夜裏的風就會把桌子上的這根蠟燭不斷地吹下蠟油來。”福爾摩斯直指那根蠟燭說。
“啊,對,對,對極了!”警長驚奇地大聲說,“完全正確!”
“現在推斷,當時的情況肯定是這樣的:這場悲劇發生的時候,窗戶肯定是敞開的,而可能有一個第三者,他此時正站在窗戶外面,他手裏也有一把手槍。他因為抱著某種目的,朝屋裏的一個人開了一槍。而這時候屋裏的人,也因此進行了還擊,從屋裏對準窗外的人開槍,很不幸,這一槍只打中了窗框。你們看,這裏果然有個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