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橘核(第4/8頁)

“‘將文件放到日晷上。’我從他肩膀後面望向信封念道。

“‘什麽文件?日晷又是什麽?’他又問。

“‘花園裏有日晷,這是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我說,‘文件一定是指那些被毀掉的文件。’

“‘呸!’他大著膽子說,‘我們這兒可是文明世界,絕不允許出現這種蠢事!這東西從哪兒來的?’

“‘從敦提郵來的。’我看了一眼郵戳回答道。

“‘這肯定是荒唐的惡作劇,’他說,‘我與日晷、文件這些東西,有關系嗎?對這種無聊的事我根本不願理睬。’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選擇報警。’我說。

“‘這種令我感到痛苦,卻被他們嘲笑的事,我可不願意幹。’

“‘那由我去報警?’

“‘不,你也不許去。我可不想為這種荒唐事而庸人自擾。’

“與他爭辯這事必然是徒勞無功的,因為他向來極為固執。我只好暫時離開,但心中始終忐忑不安,充滿大禍臨頭的預感。

“收到信件後的第三天,我父親外出去看望他的老朋友——弗裏博迪少校。他如今擔任樸次當山一處堡壘的指揮官。我為他的外出而感到高興,因為我認為他離家能夠躲開危險。但是我錯了,到他外出的第二天,我收到一封少校發來的電報,讓我立刻去他那兒。我父親摔到了一非常深的白堊礦坑當中,這種礦坑在那裏是相當常見的。他頭骨骨折,陷入了深度昏迷。我匆忙趕到那裏,但他卻再也沒能醒來,很快就去世了。現場勘查表明,他在黃昏以前從費爾哈姆起程回家,由於他對當地道路不熟,白堊坑周圍又沒有欄杆遮擋,驗屍官毫不猶豫地判定為‘因意外致死’。我極為謹慎地核查了所有相關情況,但也沒能找出謀殺的痕跡。現場沒有絲毫暴力活動的跡象,沒有腳印,沒有搶劫痕跡,也沒有其他人看到出現陌生人的記錄。但是我的想法您也能理解,我久久不能平靜。我幾乎能夠完全確定:一定有人在我們一家周圍策劃並實施了某種卑鄙而隱秘的陰謀。

“就在這種極度的不安中,我繼承了這筆遺產。您也許會問我為何不賣掉它。我的想法是我堅信這個災難的出現與我伯父生前發生的某種意外事故有著必然關聯,因此無論是待在這所房子裏,還是搬到其他地方,大禍會依然緊緊跟隨我們。

“我父親去世於一八八五年一月,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年零八個月了。這段時間裏,我還算幸福地生活在霍爾舍姆。我已經開始幻想這份災禍也許已然遠離我家,伴隨著我上一輩人的離世而宣告終了。沒想到災禍並沒有放過我的意思。昨天早晨,災禍再次降臨,情形與當年我伯父、我父親所經歷的一模一樣。”

年輕人從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個已經揉皺了的信封,放到桌上,並倒出五個既小又幹的橘核。

“這就是那個不吉利的信封,”他繼續說道,“郵戳顯示是倫敦東區。信封裏依然像前兩封一樣,寫著那三個字母‘K.K.K’。隨後就是‘將文件放到日晷上’。”

“您采取了哪些舉措呢?”福爾摩斯問。

“我什麽都沒做。”

“什麽也沒做?!”

“說句實話,”他垂下頭,以消瘦蒼白的雙手捂住臉,“我感到束手無策。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可憐而瑟瑟發抖的兔子,面對著一條緩緩爬來的毒蛇。我似乎已經陷入到了不可抗拒與極度兇殘的魔爪之中,沒有人能夠將我從這魔爪中解救出來。”

“嘖!”福爾摩斯叫道,“您必須采取相應措施啊,先生,不能灰心。否則您可能真的沒指望了!現在除了振奮精神外,已經沒有其他方法可以拯救您了。現在可不是唉聲嘆氣的時候啊!”

“我其實已經報過警了。”

“啊!”

“但是他們聽完我的敘述後,不過是付之一笑罷了。我相信那位巡官已經在心裏下定了結論,認為這不過是個惡作劇而已,我伯父與父親的死根本就是不幸的意外,因此沒必要與這些預兆聯系在一起。”

福爾摩斯激動地揮動著緊握的雙拳,叫道:“讓人無法想象的愚蠢!”

“不過他們應允派一名警察與我共同住在那房子裏。”

“今晚他與您一起出來了沒有?”

“沒有。他只是留守在房子裏。”

福爾摩斯再次氣憤地揮舞著拳頭。

“那麽您為什麽想起來找我呢?”他問道,“另外更重要的是,為何您不在一開始就來找我呢?”

“我之前不知道啊。直到今天,我才從普倫德加斯特少校那裏得知了您的事跡,他建議我來找您。”

“從您收到信件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兩天。我們本應當在此之前就采取行動的。我想您現在除了這些已經告知我的情況外,沒有其他憑證了——也就是沒有能夠啟發我們的細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