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病人(第5/8頁)

歇洛克·福爾摩斯聚精會神地傾聽著醫生煩瑣的敘述,我知道,這件事引起了他強烈的興趣。雖然他的面容如同往常一樣毫無表情,但他的雙眼卻眯縫得愈加厲害,他的煙鬥中吐出的煙霧裊裊上升越來越濃,這使得這位醫生的故事顯得更加情節曲折了。

醫生的話剛一結束,福爾摩斯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先把我的帽子遞給我,而後從桌上抓起他自己的帽子,跟隨特裏維廉醫生向門口走出去。不到一刻鐘的工夫,我們便來到布魯克街上,走到這位醫生寓所的門前。寓所裏出來一個矮個子小聽差,他領著我們進去,走上寬闊鋪著上等地毯的樓梯。

這時,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樓頂的燈光立即熄滅了,從黑暗中傳來一個顫抖的、尖細的呼喊聲:“我警告你們,我有手槍,假如再往上走,我就開槍了。”

“布萊星頓先生,這實在令人不能容忍。”特裏維廉醫生高聲喊道。

“原來是醫生啊!”這人似乎輕松地喘了一口氣,“可是其他幾位先生呢?”

這時,我們清楚地意識到,他已在暗中仔細觀察了我們一番。

“很對,很對,你說的很對,”那聲音終於說道,“我很抱歉,剛才對你們太無禮了。你們可以上來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把樓梯上的汽燈點亮了。於是,我們看清楚了面前站著的這個面貌奇特的人。從他的外表和說話的聲音來看,他神經確實過度緊張。他很胖,可是顯然沒有過去胖,這可以從他如同獵犬雙頰耷拉著兩只松弛的肉袋的臉上看出來。他的臉色蒼白,稀疏的土黃色頭發似乎因為激動而豎立起來,手中的手槍在我們向上走時塞進了衣袋裏面。

“福爾摩斯先生,晚安!”他說,“我非常感激你能來到這裏,因為沒有人比我更需要你了。我想,特裏維廉醫生已經把我們這裏發生的事告訴你了。”

“是的,”福爾摩斯說道,“那兩個人是怎麽回事?布萊星頓先生,他們為什麽要那樣做?”

“唉!唉!”那位合夥人神情不安地說道,“這樣的問題,我很難說清楚,福爾摩斯先生。”

“你是說你還不知道嗎?”

“請吧!先到這裏來,賞臉進來坐坐。”

他把我們領進他臥室裏。房間很寬綽,布置得也很協調。

“你們看到了嗎?”他指著床頭那只大黑箱子說道,“我不是一個很富有的人,福爾摩斯先生,我一生中除了這次投資外,再也沒投過別的。我不信任銀行家,而且從來都不信任銀行家,福爾摩斯先生。我跟你說明白了吧,我所有的那點錢都在這只箱子裏。所以你明白,當那些不速之客闖入我的房間時,這對我來說是多麽大的事情啊!”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疑惑地望著布萊星頓。

“假如你說的是假的,我是不可能替你解決這個問題的。”福爾摩斯說道。

“對,我已經把真實的一切都告訴你了。”

福爾摩斯有些氣憤地揮了揮手,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晚安吧!特裏維廉醫生。”

“你難道不給我一些建議嗎?”布萊星頓顫聲大叫道。

“對不起,我給你指教的要求就是請講真話,先生。”

大約一分鐘過後,我們來到了街上,匆匆趕往家中。當我們穿過了牛津街走到哈利街時,我才聽到福爾摩斯說話。

“咱們出來為這樣一個蠢人白跑一趟,真是倒黴,華生,”福爾摩斯終於說道,“雖然歸根結底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案子。”

“我沒有看出什麽來。”我坦率地說道。

“啊,這很明顯,有兩個人,或許還有幾個,為了某種原因,所以來找布萊星頓這個家夥。我幾乎毫不懷疑那個年輕人去過布萊星頓的房間兩次,而他的同夥則用了一種巧妙的手段騙過了醫生,使他離開不能進行幹涉。”

“可是那強直性昏厥,不是真的嗎?”

“那是騙人的,華生。關於這個我不想在我們的專家面前講得太多。這種病裝起來是很容易的,我自己也這樣做過。”

“那又怎樣呢?”

“布萊星頓兩次都不在屋,這完全不偶然。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來看病,顯然是早已經偵察好了的,這個時間恰好是他外出散步的時間,這足以說明他們對布萊星頓的日常生活習慣十分了解。當然,如果他們僅僅為了偷盜,他們就會設法搜索財物。此外,我可以憑直覺看出,布萊星頓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由此我可以判斷這個家夥肯定結下了這樣兩個仇敵,他不會不知道。因此,我確信,他肯定明白這兩個是什麽人,但他隱瞞不說。我覺得,到明天他就會吐露真實情況了。”

“難道不會出現另外的一種情況嗎?”我問,“這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不過,還是不能完全否定。或許是特裏維廉醫生自己闖進了布萊星頓室內,然後故意編造出這個患強直症的俄羅斯人和他兒子的故事騙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