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瀨將虎二十歲時的挫折

那是世羅元輝的葬禮那天早晨的事。戶島幫的南部找到位於池袋的木暮明裏家時,木暮明裏已經在那裏上吊自殺了。

南部找明裏的目的,是要把她帶到高輪的寺廟,讓她看看棺材裏世羅的屍體,根據她的反應來判斷是不是她殺死了世羅。這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破案方法,不過即便到了現代,警察也經常憑主觀印象去抓犯人。

沒想到在試驗這個古老的破案方法之前,犯罪嫌疑人已經自殺了。她的身體旁邊放著一紙遺書,上邊潦潦草草地寫著“對不起”,難道是因為受不了良心譴責而走上絕路的嗎?

我不認為事情有這麽簡單,巧合得有些過分了。剛被懷疑上就自殺?我覺得是一直監視著她的某個人殺了她,這是有計劃的犯罪。

戶島幫的人們也感到木暮明裏的自殺有些突然,不知該如何接受這個事實,但還是按照預定計劃為世羅舉行了葬禮。由於沒有通知世羅的父母兄弟,參加葬禮的只有戶島幫的人,喪主由戶島幫幫主戶島修身擔當。世羅加入戶島幫後認戶島修身為幹爹,這場葬禮可謂白發人送黑發人。

僧侶念完經,進行遺體告別儀式的時候,京姐放聲大哭,撲進棺材裏,緊緊抱住世羅的屍體,死活不放手,感動得戶島幫的小兄弟們直掉眼淚,誰都不懷疑她也許是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在這裏做表演。

拉著世羅的遺體開往橫濱火葬場的時候,由於人多車少,像我這樣的小嘍羅都上了大卡車。勸說京姐耽誤了不少工夫,到達火葬場的時間比約好的晚了半個多小時,排在我們後邊的被安排到了我們前邊。黑道上的人都是急性子,大聲嚷嚷著快點快點,大石命令我和賢太去找火葬場的人催促一下。

火葬爐前邊圍著一群人,看上去都是死者的親戚朋友。透過人縫,可以看到一塊鐵板上堆著白色的骨灰。離開人群的地方站著一個穿灰色工作服的人,賢太把他拉了過來。

“那不是已經燒完了嗎?趕快叫他們把骨灰裝到骨灰盒裏去,該我們了!”

“對不起,他們說要吃骨灰。”那人沖我們連連鞠躬。

“吃骨灰?”我和賢太吃了一驚。

“意思是讓死者繼續活在親人們的身體裏。要把燒過的骨頭撚成粉末,大家都要吃。”

“這幫人,真叫人惡心!”

“死者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孩,大家的心情可以理解。”

“要把骨灰全都吃光?”

“不會,每人只吃一小撮。”

“那就讓他們快點兒吃!”

“可那畢竟是死人的骨灰,又不是藥粉,用水一沖就吞下去了。好幾個人吃不下去,說要找米紙包上吞服,正找米紙呢,請你們再等一會兒。”

“開什麽玩笑?現在才去買米紙,什麽時候才能吃完啊?”

“不是去買,我們辦公室的急救箱裏就有。”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讓誰等著呢?”賢太的火氣上來了。

我離開賢太,找到松永大哥,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有一個請求,世羅哥的屍體先不要火化可以嗎?”

“怎麽了?賢太在那邊跟人家吵什麽呢?”

“跟那邊沒關系,我認為需要驗屍。”

“驗屍?”

“對,請叫一位咱們認識的醫生過來。”

“你沒頭沒腦地胡說什麽呢?”

“來不及詳細解釋,眼下最重要的是別火化,先驗屍!”我說話的時候一個勁兒地哆嗦,不是怕松永,也不是因為天冷,而是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事件的真相。一想到那令人戰栗的真相,我就不停地發抖。

“我可沒有那麽大的權力。你先把理由說出來,如果是能夠接受的理由,我可以向上邊匯報。”

“這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等不到我說完,人已經燒成灰了。”

“不把理由說清楚是絕對不行的,幫主肯定不同意。”

“明白了。”我說話的口氣顯然有些不滿。我轉身走到幫主那輛大型黑色進口轎車前,雙膝跪地,大聲喊道:“幫主!求您答應我一件事!”

後來的事情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清醒過來以後,我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裏,臉火燒火燎地疼,用手一摸,滿手都是血。嘴角也撕裂了,嘴裏也都是血。那樣向幫主提出要求是大逆不道的行為,我被他的手下打得昏死過去。

但是,幫主最終同意了我的請求。大家把世羅的棺材擡進火葬場的停屍房,等待東京趕來的醫生。醫生驗屍的結果證實了我的推斷,世羅由於服用了大量毒品,中毒身亡。

“這非常令人遺憾,但我不得不告訴大家,世羅哥背叛了咱們戶島幫。他一直在用非常特殊的手段貪汙藥品。他在給客戶送藥品的時候,假裝被人襲擊,把藥品藏起來,再找機會賣掉,錢全部落入了個人的腰包!”